相思明月

明月西沉。

柳扶风却辗转难眠。毕竟白日里那女子实在是酷似仙儿,可明明是自己亲手将她埋葬的。拿出胸前的淡蓝色香袋,郁金花香气犹浓,眼前浮现起伊人倩影。“仙儿,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绪回到了乱石林中。一白衣女子容颜绝美,双目含冰,冷冷地傲立于石柱之上。石柱之下,是数具尸体,血渍殷红。这些死尸全部是镇南镖局的人。柳扶风还是来晚一步,看着眼前的淋漓鲜血,柳扶风恨不得杀了自己,暗怪自己深夜醉酒。但当他抬头看到她时,却是震惊不已:凶手竟然是死去两年的南宫仙儿!震撼,怀疑,困惑,惊喜,复杂的情感充斥在他的眼中,但最终却化成了一声惊呼,一个拥抱。可南宫仙儿却在他张开怀抱,即将拥住自己的瞬间,将手中的长剑递了过去。毕竟身经百战,柳扶风就像忽然被风吹起一般,以不可能的角度闪了开去,却还是被剑锋划伤右肩。惊讶,难以置信。南宫仙儿冷笑,表情怪异而陌生,还不待柳扶风反应,她便已飘身遁入石林。

虽是早秋,却还是木叶萧萧。经一宿无眠,柳扶风终于决定来看看仙儿的墓。意料之中,坟土虽完好,可绝不是自己当年埋好的样子,坟旁的彼岸花也已不在。这使他深信一点,她还活着。

云生山庄。庄内山岚缭绕,长廊曲折通幽,亭台楼阁,水榭竹轩,无一处不挥洒着优雅与别致。

一庄之主林啸云,一身素衣,立于灵牌之前,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这时,一白衣女子走了进来,恭敬道:“庄主,您交代属下的事已经办好了。不知庄主还有什么吩咐?”林啸云接过冰魄花,沉声道:“不错,正是它!想必你已经遇到了柳扶风吧,你要想办法接近他,得到他的信任!”“属下知道了,一定完成任务。”

待白衣女子走了出去,林啸云严肃的神情尽数被温柔取代,对着灵牌柔声道:“仙儿,我终于要为你报仇了!”而灵牌之上,竟赫然刻着“南宫仙儿”!

柳扶风来到镇南镖局,赵定远忙出来迎接。柳扶风抱拳道:“赵总镖头,在下有负重托,特来请罪。”赵总镖头苦笑,无奈道:“柳少侠言重了,看来这也只能算是天意。不知柳少侠可曾遇到凶手?”柳扶风想起了那白色倩影,神色黯然。赵定远见他欲言又止,便也不再为难。“能一连杀害我局十数兄弟,想来武功自是不弱,你也不必太过自责。雇主那里,我自有交代。”柳扶风苦笑:“难为你了。不过,这件事在下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白衣女子此刻已进入柳扶风的家中,打开衣箱,只见一条淡蓝色的罗裙整洁的摆放在里面。

“吱呀――”门开了。竟有一股饭菜香味扑鼻而来,正自诧异间,只见一抹蓝色身影正在厨房忙碌。

“仙儿,你……还活着?”

“你可以把我看作是她。”

“……”

“也可以把我抓起来,交给赵定远。”

“我这两天吃惊的次数还真不少。”柳扶风苦笑了一下,顾左右而言他。走到桌旁,拉出椅子,干脆坐下来,只顾喝酒、品菜,甚至时不时赞叹出声。

“对不起,昨天误伤了你。不过,既然你肯吃我给你炒的菜,证明你已经原谅了我。”白衣女子俏脸微红,玉手轻捻裙角。

柳扶风心道:“仙儿,是我对不起你……”

夜色凄迷,黑云压月。刀光、剑影充斥着庄院,为这凄迷的夜空画上死亡的色彩。在柳扶风的率领下,在数十名正道人士的牺牲下,南宫震天终于恶贯满盈,惨死在柳扶风剑下。只可惜,在他杀死南宫震天之前,南宫仙儿已经倒在了他的剑下,必定父女情深,父亲再坏,女儿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在自己眼前。樱唇滴血,罗裙血花绽放,如彼岸之花,美得让人心碎。“柳大哥,今生……我们缘分已……尽,待来世,仙儿……再做你的妻子……”玉手无力垂下,伊人倚在怀中,一如往日沉睡,奈何身子渐渐冰冷……

“你在想什么?在想她吗?”

柳扶风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昔日,为了江湖正义,他失去了她。那么现在呢?午夜梦回之人就在眼前,容颜依旧,可她真的是她吗?也许他的心中已有答案。

“你希望我在想她吗?”看到如烟脸上骤然泛起的红晕,柳扶风笑了笑,“我该叫你什么?”

“如烟。”

“江上柳如烟,燕飞残月天。”柳扶风抬起温柔的眼眸,注视着她,仿佛带了迷离的夜雾,喃喃道:“好悲伤的名字。”

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悲伤却未能逃过如烟犀利的明眸。在那一瞬间如烟甚至觉得心跳几乎都要骤停了。

柳扶风自然看见了如烟的失态,忍不住打趣道:“看你这娇羞的姿态,不像是瞬间杀死武林十数高手的冷血杀手啊!”

如烟见他终于回归正题,目光骤然转冷,如利剑般刺出,似要把柳扶风看穿。口中冷哼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想在江湖中活下去,必须要足够强大!”

柳扶风目光深邃如海,包容着她的犀利,沉声道:“可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将自己的生命凌驾于他人生命之上!把别人的鲜血、生命铺成自己活下去的道路,不觉得可悲么!”

如烟从没见过如此严肃的他,不禁呆住了。

她做杀手这么多年,一时半会也是不可能让她改变这么多年所坚持的观点的。想到这点,柳扶风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柳扶风带着如烟来到了云生山庄。自从仙儿死后,他便未曾来过这里,两年了,不知道故友怎样。

林啸云立于堂前,双手负后,背影看起来竟是如此瘦削。

“你不该来,你知道我定要杀你的。”林啸云冷冷道。

“是我对不起仙儿,你杀了我也是应该。”柳扶风缓步走进屋内,看了看桌上的灵牌,复又说道“原来是你把她接回来了,也许,她在你这里会过得快乐些。”

林啸云冷哼一声,仍然没有回身。“你带了人来!请他出去,他不配站在这里!”

“也许你会想见见她的。”柳扶风平静道。

转身的瞬间,林啸云双目暴睁,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仙儿没死!”

看着林啸云激动的颤抖的嘴唇,柳扶风一瞬间不忍告诉他真相。但,该来的,总是会来。“她只是和仙儿酷似而已,她是如烟。我今天带她来是为了镇南镖局一案。”

林啸云的神情随着柳扶风残忍的话由惊喜、不可思议转,转为了冷淡甚至是愤怒。他冷冷道:“冰魄花被劫的事,赵总镖头也已和我说了。莫非此事和她有关?”

“正是。”

如烟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的萧萧红叶,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谈话。

林啸云声音更冷,仿佛带了千年寒冰“那么你带她来是为了负荆请罪了?或是让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原谅她?”

“林兄虽贵为武林盟主,却也公正无私,我定不会为难林兄。”柳扶风吸了一口气,又道,“但我已失去了仙儿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希望在我死后,你可以照顾好她。”

林啸云目光如电,冷笑道:“你是要代她受过?”深吸了一口气,复又说道,“当年你若如此,仙儿也就不会死了!仙儿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甚至是为你背叛了她的生父!而你呢?你又为她做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你只知道利用她,甚至最后杀了她!柳扶风,你于心何忍!”愈说愈气,手上早已青筋暴起。

柳扶风神色痛苦,不再言语,更是没有解释,他害死了仙儿是事实。慢慢背过身去,望向窗外。

窗外红叶纷纷而落,似是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杀气。

如烟的眼睛此刻早已偷偷转了回来,看向林啸云,深色复杂。

林啸云亦是收回利刃般的眼光,深深地看着她,眸中别有深意。

“我不杀你,但从此我们便是敌人!”说罢,林啸云拂袖而去。

秋风穿堂,柳扶风白衣飘然,乌发遮住眼帘,整个人落寞而沧桑。

山风清寒,山路已被红叶覆盖。

柳扶风踏在红叶之上,却无一点声音。

如烟静静地跟在后面,秋波脉脉,看着柳扶风脚下的红叶,暗自惊叹他的轻功之高。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仙儿已经死了!我已经害死了仙儿,不能再害了如烟!”柳扶风心想。停下脚步,没有回身,没有语气。“如烟,我现在很清醒――仙儿已经死了,你虽和她酷似可你终究不是仙儿。以后……我会在暗中保护你,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没有等她回答,他便已展开身形,掠向了深山红叶之中。如烟自知以自己的身法速度不可能追上他,于是急忙运气,传音入密道:“你虽有负于她,可你的心也已受了两年的折磨。‘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这种痴情可谓举世难寻。”柳扶风浑身一颤,止住身形。

落花随流水,山中岁月长。柳扶风和如烟隐居在缥缈山已有月余。可柳扶风却在这中间得了一种呕血的怪病,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已近深秋。窗外红叶萧萧落,听得风声带雨声。柳扶风斜倚窗前,任由凉风夹着秋雨荡起他的衣襟,托起他的发丝。

“吱呀――”门开了。柳扶风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笑意,但眸中暗藏的痛楚却让人心痛。秋风卷着药香,送进了柳扶风的鼻中,却是落在了他的心里。如烟端着药碗,盈盈走进。朱唇轻启,向着药碗吹了片刻,方自笑道:“可以了,喝吧。柳大哥,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我还想,还想……”“还想和我白头偕老,游遍青山绿水,是不是?”柳扶风接过药碗,打趣道。如烟花颜上霎时泛起一抹动人心神的红晕。这时,一缕秋风穿窗而进,荡起了柳扶风的如雪白衣,吹起了他额前的黑发,憔悴而不失俊秀的面容上笑意正浓。端起汤药,如饮酒般一饮而尽。苍白的脸上虽仍是笑意,可眼中却难掩痛楚之色。刚喝下去,柳扶风便一手扶着窗台,一手按着胃腹,弯腰忍痛。而如烟亦是不忍心看他如此痛苦,将脸别了过去。强忍下冲到喉头的腥甜,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嫣红。抬眼,看见如烟正望着窗外,怔怔出神。“有贵客到访。”如烟神色冰冷。果真,一阵苍老的笑声在庭院中央响起。

“多年未见,柳少侠可别来无恙?”

“是天山派掌门,钟神秀!”柳扶风沉声道。

打开房门,柳扶风迎了出去,抱拳道:“多谢钟掌门挂念,晚辈很好。只是不知贵客到访,有失远迎,尚且恕罪!”

“客气,客气!”钟神秀拂尘一摆,笑道:“听闻柳少侠是直爽之人,在下也就开门见山了。不知如烟姑娘可否在此?本门托镇南镖局压送的冰魄花被劫,听闻现下正在如烟姑娘那里,因此特来讨回。”

柳扶风微笑,正要回答,却见如烟飞身而过,手提勾月宝剑,直刺钟神秀胸口。急忙叫道:“烟儿!不可!”

钟神秀心道:“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眼中精光暴绽,手中的拂尘已无声而出。

刚拆解数招,如烟竟生出了不敌之象,剑法走乱,已被钟神秀逼至死角。就在拂尘要扫中如烟心口之时,柳扶风纵身而上,挥掌荡开拂尘。

钟掌门涵养再好,此刻也不禁怒道:“柳少侠是要包庇此人?”

柳扶风面上痛处之色一闪而过,深深地看了如烟一眼,抱拳道:“晚辈愿替如烟受过,希望您可以网开一面,放过如烟。”

钟掌门看着柳扶风,冷厉的眼神如剑光一般。想当年,柳扶风少年英雄,剑诛南宫震天,为武林排忧解难,英姿飒爽,好不快意!而如今却甘心为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沉沦到如此地步,当真令人叹息!想到这里,钟神秀难免生出一种惜才之意。暗自聚集真气于拂尘之上,平静道:“柳少侠对鄙派有恩,老朽定不会为难于你。”说罢,手中拂尘沛然而出,带着数道罡风袭向如烟心口,正是天山派绝技天山飞雪。

奈何柳扶风在千钧一发之际,纵身挡在如烟身前,信手推出一掌,压下拂尘,却也喷出一口血箭。

钟神秀满脸尽是惊诧之色。柳扶风的身手,自己当年在婆娑山庄可是亲眼见过,恐怕整个江湖能堪称其敌手的凤毛麟角。自己这一式只用了五成功力的天山飞雪根本不可能伤的了他,莫不是他身上有伤?再看柳扶风苍白的面容,更是坚信了这一点。一念至此,钟神秀即刻收手,问道:“你可曾受伤?”

柳扶风淡然一笑,摆了摆手,“一点小伤,何足挂齿?请钟掌门再来刺教。”说罢,丁字步站定。

钟掌门长叹一声,满面竟是怜惜之色:“也罢,一切皆有因果。柳少侠好自为之,老朽告辞!”说话间,人已缥缈而去。

柳扶风暗自松了一口气,胃腹立刻传来炸裂般的疼痛,吐出心口积压已久的腥甜,人已向后倒去。如烟看着倒在地上的柳扶风,神色复杂。

凄清的秋月悲凉地挂在窗前的树梢上,秋风夹着秋雨的香气送入屋中。

如烟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双手托着下巴,秋波脉脉,凝视着床上的柳扶风,怔怔地出神。起身,拿起灯盏,走到柳扶风床前。看着他俊朗的面容上紧索的眉头和难以言喻的痛苦,不禁滴下泪来。“为什么我甘心受人利用,要亲手埋葬自己的幸福?难道我这一生,注定要孤独?”想着,愈加难过,泪水如断落的珍珠般滚落,恰恰落到了柳扶风的脸上。

柳扶风痛楚地轻哼一声,手不自觉的按上胃腹,缓缓张开眼帘,就看到了如烟花颜上的累痕,强压下心口翻腾的热血,勉力扯出一丝微笑,虚弱道:“瞧瞧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见到了……一只大青蛙呢!”

如烟此刻的心事柳扶风怎能知道?听得这话,不紧没笑出来,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又是一缕山风穿窗而入,送来了扑鼻药香。柳扶风虚弱地笑了笑:“辛苦你了,如烟。又连夜为我熬药,不过,我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就再辛苦你喂我喝下吧。”

如烟转过头去,剧烈喘息,香肩上下起伏。

柳扶风的眼中又溢出了痛苦之色。

如烟霍然起身,冲到桌前将药直接推到了地上,一声脆响,如月光般散落一地。

柳扶风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足以说明一切。如烟转身,盯着柳扶风,满是惊异与震撼。

“你早就知道了?”如烟声音有些颤抖。

“嗯。”柳扶风苦笑一下,“能死在你的手里,也许是上天给我最好的结局。我绝不会怪你,也不会怪他……”

如烟更是花容失色,颤声道:“你怎么知道?”

柳扶风嘴角牵动一下,似是要微笑一下,却没有力气,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用在按在胃腹的指节苍白的手上。“本来……也不知道,不过前两天看到……你窗前有……啸云的信鸽,才想到的。”

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简单。如烟的泪水无声淌下,嘶吼道:“你知道那是毒药,却还是要喝?那可是你的命呀!”

柳扶风苍白的手暗自加了力道,无力道:“我的心……早已随仙儿去了,留得一条……性命又有何用?现在的一切……都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我甘愿接受……所以,你不要自责……帮我谢谢他,能让我死在仙儿的祭日。”

“那我呢?你究竟有没有想过我?你之所以这样对我,是不是只是因为我在你心中只是你赎罪的工具!”如烟忍不住嘶吼道。

柳扶风再也压制不住涌入喉头的腥甜,在一声闷哼中呕出一大口血来。如烟见状,忙奔了过去,扶住柳扶风,伸手抵住他的背心,注入真气,为他护住心脉。“我愿意!我愿意做南宫仙儿!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如烟呜咽着。柳扶风双手没入胃腹,张了张嘴,却已没了回答她的力气。

冰室之中,冰棺之上,一个容颜绝美,冰肌玉骨的蓝衣女子静静地躺着。只是肌肤雪白冰冷得让人生寒。她的身旁,一朵冰色的九瓣花正傲然绽放。

林啸云推开冰室之门,走向蓝衣女子。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发须竟然花白!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衰老得如此之快!俯身,单膝跪在冰棺前,一双苍老的手轻轻抚摸着蓝衣女子的如雪面颊。

“如今,有了冰魄花,你便可以安静的睡了。我会和这花一样一直守护着你,不离不弃。也许,你会笑我傻,傻到可以用自己的青春来换你的完美之身,傻到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陪伴着你……可仙儿,我会一直这样傻下去,直到,走完我生命的最后一程。而今天,也将是柳扶风的死期,我会让他痛苦百倍的死去。也许,你会怪我,可我不会请求你的原谅,哪怕你在天上一直恨我,我也定要杀了他为你报仇!林大哥这一生之中最遗憾的便是放弃了与我青梅竹马的你,让你落得个如此悲凉的结局……”

冰棺之上的女子静静的躺着,平静的脸上泛不起一丝涟漪。

林啸云拂袖一挥,冰门关上,关上了林啸云的一生,关上了至死不渝的真情。――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你不必白费力气了,我的……状况我再清楚不过。如烟,你是一个好姑娘,不必去做任何人,你也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你说的没错,我做的这些,都只是为了在感情上弥补仙儿……可如今,我终于知道……就算再怎么做,都不能减轻我心中的痛苦。对不起,如烟……我太自私了……今后的路,恐怕要你自己走了……”柳扶风突然止住声音,微微蜷起的身子颤抖的厉害,苍白的手更是早已陷入腹中,不消片刻,便已汗湿儒衫。

而如烟亦在用全身的力气承受着柳扶风渐渐沉重的身躯。看着柳扶风冷汗如雨般挥洒而下,不觉泪水决堤,心中的话亦是如鲠在喉。

柳扶风感受着伊人的滚滚热泪,心似要撕裂一般。剧烈喘息,挣扎道:“对不起,如烟,害得你如此难过,希望我走后,你可以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艰难的挣扎着,从身上解下如月光之色的美玉,说道:“这是……相思明月,希望……你可以把它交给一个能够真正……给予你幸福的人……”清辉下,相思明月泛起淡淡光晕,美丽而凄凉。

如烟颤抖着手接过,捧在手心中,似乎是在维护着柳扶风的微弱生命。

真气涣散,柳扶风也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将手艰难的抬起,似是要为如烟划去脸上的泪痕。可终究,那苍白的手还是无力地垂下了。

冷冽的秋风呼啸着破窗而入,裹卷着血红木叶,散落屋中,簌簌之声,仿佛是在奏着离别的悲歌。

如烟放声而哭,悲泣之声直叫人肝肠寸断。斯人长逝,却叫她何处话凄凉!“为什么!”放声长啸,耳边却只有风声,声声如诉。

深山翠柏,云霞拂衣。钟鸣声声,回荡在山林之中。

曲径通幽处,青灯古佛下,一青衣女尼,对月长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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