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生活的那个时期,已经错过了盛唐的繁华,一场安史之乱,让杜甫和所有人一样,离开家园,颠沛流离。都说乱世人命薄如纸,是生是死,皆不由人。杜甫也是一样,在飘零辗转中,和亲人故友相隔千里,音讯全无。
谁知那年,在返回华州的路上,疾病交加的杜甫,意外地和老友重逢。悲喜交加的杜甫,写下了这首名篇: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是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半为鬼,惊呼热衷肠。
——杜甫《赠卫八处士》
人与人的分离,就像是参星和商星,一生一落,一早一晚,永远不会相逢。这是怎样的一个夜啊,我和你,竟然还能在这烛光下相对。看着你饱经沧桑的面容,我的心里,温情脉脉却又酸涩不已,满腔心事,不知该如何开口。
多年前,杜甫和老友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散发着青春的光彩,大唐盛世,长安城繁华似锦,他们饮酒吟诗,游玩赏乐,如今已两鬓苍苍,儿女成行,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梁。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卫八处士倾尽热忱和诚意款待老友杜甫,他命儿女携来酒浆,自己冒着夜雨春寒,割下嫩绿的韭菜,用掺着黄米的饭做成了一道热气腾腾的晚餐。
半生寥落,饥贫交加的杜甫,身逢风雨飘摇的乱世,没想到还能度过一个如此温情,如此恬淡的春雨之夜。
两个面染霜华的老人,就这样,举起酒樽,一饮而尽,没想到就这样一连喝了十大杯。连饮数酒的杜甫,没有酒醉,却醉倒在了友人的深厚情谊里。
那是杜甫最温暖的人生一瞬了吧,和友人共烛灯光,对夜长谈,一杯一杯酒尽,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年少青春的美好时光。
劝君一杯君莫辞,今日且把这酒喝了,等到明天,我就要启程与你分别。“明天隔山岳,世事两茫茫”,上次与你分别,已是二十年,今日又一别,不知此生还能不能再见。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这是后来苏东坡写的,但此刻杜甫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在杜甫半生流离中,这应该是他人生中,最温情的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