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猛然发觉我已经不自觉的把石鼓村称为"我们村"了的时候,全然融入了这个小山村已经成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或许就是那些可爱的、善良的、淳朴的村民,他们用点点滴滴汇聚起一种力量,让我产生了一种别样的归属感吧。
给你们拿点菜
自打到村上入住之后,附近的村民总是时不时的就给我们拿一些时令的自己地里种的蔬菜。他们每次都面露难色,不好意思的同我们说:"农村里面,其他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你们的,只有这些!"话虽如此,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很多时候,这样的馈赠,就无异于是雪中送炭了。反倒是我们,到村上不过是工作所需,很多时候同他们的生活也并没有实质意义上的交集。但这些淳朴的村民通过这样简单的方式,让我们觉得温暖,让我们心安。
有一段时间,我住的房间的门把手上连续好几天都挂了一个塑料口袋,里面装有三五个新鲜的土豆,有时候还加一个莲花白(包心菜)或者大白菜。虽然这些蔬菜我们当时都毫不客气地吃了,但是至今我依然不知道,这些蔬菜到底是谁给的。只是不得不承认,当我看到那一袋袋的蔬菜三番五次地出现在我的门口,我的心里暖流涌动。即便是我不知道该去感谢谁,但之于我,这个小山村的所有村民都是友善而可爱的!
另有一回,我们去入户,做完相应的工作,我们起身准备离开。那家主人突然很神秘的把我拉到了一边,悄悄在我耳边说:"小钟,晓得你们今天要来,我老婆子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交代了,喊我要给你们拿一个猪脚脚!"
眼看着那个大爷要伸手去取挂在梁上的腊猪脚,我连忙把他拦了下来:"不用不用,大爷,你们自己留着吃。"
"没事,就是特意给你们留的。"
"真的不用,大爷。你这样子我们真的太不好意思了!而且我们也有纪律,你门自己留到吃!"我一边说,一边就朝门外走去。急匆匆地上了车之后,把一脸茫然的主人家留在了大门口,手里还提着一个腊猪脚!
不曾想,过了几天村上开会,那家的女主人又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了一边,从挎包里面费劲的拿出了上次我没有拿走的腊猪脚,一边塞到我手里一边说:"上次喊你拿你不拿,那只有我老太婆给你送下来了!"
我当时感动归感动,但还是觉得不该接受这份礼物。"嬢嬢,我上次就跟大爷说了,这个我们不能拿,你们自己留到吃!"
"拿到!我知道你们有纪律,但是这是我们主动给的,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我也是老党员,晓得这些!你们对我们这么好,一个猪脚脚算什么!你要是不拿到,那以后我就不跟你们耍了!"老太太一句话就把我顶到了没法反驳的地步,只能默默的收下了那一份沉重的礼物,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动和难受。
当然,说到给菜,不得不说村长那老头儿。很多时候,老头家的菜地就像是我们自己的菜地一样,不是去摘一口袋小白菜,就是去摘一颗莲花白。有一回,他问我,还有没得菜吃,没得了就到地里去摘莲花白。我说每次都到你地头去摘,多不好意思!老头抬头就给我甩过来一句:"锤子!你两个莲花白就把我吃穷了说!"我一时间无言以对!
另有一次我们在村委活动室开会,说完了该说的事情,老头突然就起身出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你去干啥子了,杨大爷?"我问他。
"没得啥子,我刚出去走一圈,看到你们冰箱头啥子菜都没了!刚好有买菜的从门口过,给你们买了块豆腐,放冰箱里面的。"老头点上一支烟,淡淡地说道。
我和同伴不约而同的看了老头一眼,"村长,你这可真是真爱啊!"
"你们说些啥子,咋尽说我听不懂的呢!"伴着老头的一脸疑狐,我们哈哈大笑。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收到过八旬老太从地头亲自给我们摘的新鲜白菜,收到过一大口袋一大口袋搬到我们住处的新鲜土豆,也收到过各种让我们自己去地里面采摘新鲜蔬菜的邀请。这一切的一切构筑起我对这个小山村的所有念想,我知道我终究是要离开的,但那些人、那些事,大概永远会镌刻在我的生命里。
其实不用问我为什么眼里常含泪水,因为这些人用朴实的方式,令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老奶奶的鞋垫
我平时很少用鞋垫,一般来说,鞋子买回来怎么样就怎么样,直到穿坏了也还是那样。但在我村上驻地的简易柜子里面,放了一双手工鞋垫,那是村上一位贫困户老奶奶送给我的。我不知道那一针一线她缝制了多久,但是看着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我觉得整个人都被一种暖意紧紧地包围。
那天去入户,老奶奶很神秘的把我拉到了房间里面,一边翻她的木头柜子,一边小声的跟我说:"小钟,你不要开腔,我给你和小苟(我其中的一个同伴)一家做了一双鞋垫子,也不知道你们穿多大的,只有将就到了!"
她从箱子的最里面一层把两双精致的鞋垫翻了出来,塞到我手上,一边塞还一边给我使眼色,意思让我不要声张,悄悄的放起来就好。
我握着那两双略显粗糙,但是每一针每一线都缝进了暖意的鞋垫,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老太太大概知道我在想什么,使劲的朝我努了努嘴,然后把柜子里面的东西收拾整齐之后,若无其事的出了房间。
那天我按照老太太的意思,没有多声张,悄悄地把两双鞋垫收了起来。直到到了驻地之后才把给同伴的那一双拿给了他,同时向他转达了老奶奶的心意。看着同伴一脸复杂的表情,我想他大概也被感动到了吧!
那位老奶奶我一直喊她嬢嬢,有一回陪小金县的一位领导入户,到老太太家门口的时候,我朝门里喊了一声:"嬢嬢,你在屋头没有?"那位领导不知道是当真了还是故意开玩笑,问我:"怎么,这是你亲戚哦?"我笑了笑:"这村上的都是我亲戚!"
19年9月份的交叉检查完了之后的一天,老太太从山上下来去吃酒席,在活动室门口看到我,拉着我的手一直问东问西。
"小钟啊,你咋好久没有上山来了哦!"
"嬢嬢,我们前段时间下村都是分开走的,我不是进沟去了就是在河坝头,没安排我上山。"
"哦,前几天来了几个人,人不到的,我还跟康老汉(她隔壁的贫困户)说,小钟他们怕是走了哦,换其他人来了!"
"没有,嬢嬢,那次是交叉检查,来的是别的村的,我们又去其他村检查了。"
"哦,这样子啊!要的,那你们好久走呢?"
"怕是至少还有一年哦!"
"不走了嘛,就在这儿,你们如果真的走了,我们硬是舍不得哦!"
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方式去回应这位慈祥的老太太。自从外婆走了之后,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得到这样的来自老人的关爱了。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简单的跟老人有扯了一些闲篇之后,找了个理由遁逃了。我怕再说下去,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其实已经快要控制不值的情绪。
小金人习惯把不是小金本地的人称为"过客",而对于石鼓村来说,我就是一个实打实的过客。但是这里的人们依旧以诚相待,有点什么总是把我们记在心头,给我们送菜也好,请我们吃酒席也罢。我想,人与人之间如果说的相处什么最珍贵,应该就是我在我们村感受到的这份情谊吧!当然,于我,离开是一种必然,但从心底里,我肯定会非常舍不得这些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