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校服情结
小时候其实不懂 “学校” 该是什么样子 —— 我的整个小学阶段,都是在别人家租来的民房里度过的。
课桌是盖房剩下的预制板,课桌腿儿是用红砖拌着泥浆垒起来的;座椅得自己从家里带,黑板是用墨汁一遍遍刷在三合板上,再钉死在墙上的;教我们的是邻居家的农民伯伯,农忙时还会喊我们去田埂上搭把手;书包是母亲用碎布一针一线缝的,实在磨破了没法补,就找个洗干净的化肥袋子凑数;所谓 “操场”,不过是农家院子和院外那条坑坑洼洼的巷子,一日三餐也得自己跑回家做。至于校服,那时连 “统一着装” 的念头都没有,身上穿的,就是日常的旧衣服。直到读研究生,我才终于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件真正的校服 —— 攥着那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时,心里又酸又暖,好像终于悄悄补上了童年的一块小缺口。
有人说,童年的遗憾要靠一辈子来补。这话于我而言,大抵是对的。这三十多年来,我总在不自觉地弥补那份 “校服情结”,好像这样,就能离小时候向往的 “学校模样” 再近一点。
毕业后的15年里,我始终工作在中小学的校园里。也是近几年,我所任教的学校才慢慢有了分年级定制的校服。每每看着孩子们穿着整齐的校服,坐在教室里大声读书,在操场上跑着笑着追闹,我总忍不住停下脚步 —— 那是我小时候连想都不敢多想的场景,如今落在眼里,羡慕得心里发软。那份属于集体的仪式感,是我童年从未有过的体验。
如今我身材发福,当年那件珍贵的校服早就穿不上了,只能小心叠好挂在衣柜里,像珍藏一件宝贝。但这份 “情结” 没断,反而在岁月里慢慢变了模样,成了一件又一件 “文化纪念衫”。
2022 年秋天,像是命运的齿轮轻轻转了个弯。在教育公益的路上,我陆续收到了“青梅计划”、 “仰望星空”、“扬帆计划”、 “火柴上海营”、“火柴随心跑”、“新教育实验” 等组委会发来的纪念衫。捧着这些衣服的时候,我总忍不住摩挲上面的字样 —— 它们于我,哪里只是普通的衣服?是能给我力量的 “战衣”,是补上童年缺憾的 “药衣”,更是想起过往与当下,会忍不住红了眼眶的 “泪衣”。
现在,我们学校依然没有统一的工装和工牌,我就穿着这些印着不同公益标识的纪念衫,每天穿梭在乡村校园的教室里、走廊上。从七年级一路带大的孩子,见了我会笑着打趣:“你好呀,青梅!你好呀,冯老师!” 我总会弯着腰回一句 “你们好呀”,微笑都带着暖意。
这样的瞬间,总让我觉得:那些年没穿过的校服、没见过的 “校园模样”,如今都变成了我留在乡村教育里的理由 —— 穿着这些 “有故事” 的衣服,陪着孩子们成长,好像自己的童年也跟着重新 “读” 了一遍,满是踏实的幸福,也满是接着往下走的斗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