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门嫡女:将军夫君,咱们拆穿白莲花(8)

第8章 病榻春风·柳氏装可怜

      中秋夜的雪化了七日,侯府东跨院的海棠刚冒出新芽,柳氏房里突然飘出浓烈的药味。

      那药香苦涩中带着一丝甜腻,熏得人鼻腔发紧。

      沈昭昭掀开门帘时,正见沈玥捧着青瓷药碗,踮脚要喂榻上的人。

      碗沿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只听得汤匙轻碰瓷碗的脆响。

      柳氏半靠在锦被里,苍白的脸像浸了水的宣纸,见她进来,眼尾先红了:“昭昭来了……”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震得床头的银唾盂叮当响,仿佛连胸腔都被撕裂了一般。

      “母亲这是怎么了?”沈昭昭快走两步,作势要扶,却在触到柳氏手腕时顿住——那腕子裹着细纱,温度比她掌心还热些,倒不似病入膏肓的模样。

      指尖微凉,却感受到她脉搏平稳有力,像是某种刻意维持的假象。

      “前日替老爷整理旧账,吹了穿堂风。”沈玥忙用帕子替柳氏擦嘴角,绢布滑过皮肤的声音清晰可闻,“大夫说要静养半月,可母亲偏记挂着厨房的月例银子,今早还念叨着要起身……”

      柳氏突然抓住沈玥的手,指甲几乎掐进那细皮嫩肉里:“玥儿别胡说。”又抬眼看向沈昭昭,眼尾的泪痣微微发颤,“昭昭若不嫌弃,替为母看看这两日的膳食单子?我总怕厨房偷懒,熬的参汤火候不够。”

      沈昭昭垂眸应下,余光瞥见妆台上摆着的蜜饯罐子——那是昨日她让春桃送来的安神汤配的桂花糖,此刻罐子空了小半。

      糖渣黏在罐底,泛着些许油光,显然是被人频繁取用所致。

      她心里冷笑,面上却堆起关切:“母亲且安心歇着,女儿每日亲自盯着小厨房。”

      出了东跨院,春桃凑上来压低声音:“姑娘,今日王氏夫人来探病,在廊下跟张妈妈说‘夫人为侯府操碎了心,如今连床都下不得’,偏巧被老爷听见了。”她从怀里摸出个小本子,“这是这三日来探病的人名单,除了各房姨娘,还有城南药铺的赵掌柜,昨日提了个青布包袱进去,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沈昭昭捏着那本子往回走,靴底碾过几片残梅,梅花干瘪的花瓣粘在鞋底,散发出淡淡的苦香。

      她想起母亲治家笔记里夹着的药方——当年柳氏刚进府时,总说自己体寒,可母亲替她诊过脉,私下说“这脉息跳得比我还稳”。

      如今旧戏重演,倒省了她查探的功夫。

      “春桃,”她停在廊角,“去库房取两匹蜀锦,就说给母亲做床幔。再让门房记好,每日进出东跨院的人,连送水的小丫头都要问清去处。”

      第二日卯时,沈昭昭在正厅遇见沈侯。

      他手里攥着张药方,眉峰拧成个结:“你继母这身子……昨日李大夫说要用人参吊气。”

      “父亲可要看看三年前柳姨娘的请脉记录?”沈昭昭端起茶盏,茶香袅袅升起,“那时她替母亲侍疾,太医署记的是‘身强体健,无寒症’。”

      沈侯的手一抖,药方边角皱成团。

      他张了张嘴,忽听外间传来抽噎声——沈玥抱着个锦盒站在门槛外,眼眶红得像浸了胭脂:“姐姐,母亲说当年她替大夫人侍疾时,连药渣都要亲自看火候,如今自己病了,倒被嫌累赘……”

      “妹妹这话说的。”沈昭昭放下茶盏,茶盖磕在瓷碟上发出脆响,“母亲若真累着了,父亲自然要她歇。只是妹妹不觉得蹊跷么?前日我刚翻出母亲当年的妆匣,昨日母亲就病得下不得床。”

      她忽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像是冬日里融化的冰水,冷得刺骨:“莫不是母亲见我要替阿娘讨公道,急火攻心?”

      沈玥的手指绞着锦盒上的流苏,流苏穗子被扯得乱七八糟:“姐姐怎的总把母亲往坏处想……”

      “妹妹若真想替母亲分忧,”沈昭昭绕过她往院外走,“不如劝劝母亲,莫要让城南药铺的赵掌柜再送‘补药’来了。那药里的朱砂,搁多了可是要人命的。”

      是夜,顾怀瑾的玄色披风扫过角门的青藤,衣袂带起一阵草木清香。

      他手里提着个桐木匣,匣底压着半张皱巴巴的纸:“柳氏这月见了两个江湖郎,一个姓周,从前在太医院当差,因用错药害死人被赶出来。”他屈指敲了敲匣面,“这是他们在悦来客栈的住店记录,昨日还买了十两朱砂。”

      沈昭昭展开那张纸,见上面画着几味药材:朱砂、夜交藤、远志。

      她想起柳氏房里那股甜腻的药香——原是用这些东西熬出虚热之相,再装出咳血之症。

      “她要演病西施,你便陪她演。”顾怀瑾替她拢了拢衣袖,烛火在他眼底跳成暖金的光,“等她以为你信了,再请宫里的老太医来诊脉。到时候……”

      “到时候她吃的朱砂、夜交藤,全得变成打自己脸的耳光。”沈昭昭接口,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王爷这主意,比我想的还妙。”

      第三日饭桌上,沈昭昭夹了一筷子芙蓉鸡片,突然放下筷子:“父亲,母亲病了这些日,不如请太医院的吴老太医来瞧瞧?吴老太医最会看虚症,当年阿娘……”她顿了顿,“当年阿娘最后那月,也是他来诊的脉。”

      柳氏正端着参汤的手一抖,汤洒在银匙上,溅起几点烫痕:“不用麻烦……我这病,李大夫瞧着就好。”

      沈侯放下碗:“昭昭说的是,吴老太医诊得准。”他转向柳氏,“你且安心,明日就让人去太医院请。”

      柳氏的脸白得像案上的素瓷,勉强扯出个笑:“老爷疼我,我知道的。”

      是晚,春桃端着温水进来时,沈昭昭正对着烛火看顾怀瑾送来的密报。

      窗外起了夜风,吹得窗纸簌簌响,像是谁在耳边低声呢喃。

      春桃刚要说话,忽然顿住——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贴着墙根往角门走。

      “姑娘,”春桃压低声音,“方才我去东跨院送安神汤,听见柳姨娘房里有动静。沈玥姑娘说‘母亲,那周大夫说再喝三副药,这虚热就能装得更像’……”

      沈昭昭的指尖在密报上点了点,烛火映得她眼底发亮:“春桃,明早你去悦来客栈,盯着那周大夫。他若出门,便跟紧了。”

      春桃应下,刚要退下,忽听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一声声穿透夜色。

      沈昭昭望着窗纸上晃动的树影,将密报收进妆匣最底层——那里压着母亲的治家笔记,笔记最后一页写着“欲擒故纵,引蛇出洞”,墨迹被岁月浸得有些淡了,却依然清晰。

      她吹灭烛火,躺进被窝时,听见东跨院方向传来隐约的咳嗽声。

      那声音虚浮得像秋天的蝉鸣,倒比白日里更显虚假。

      春桃替她掖好被角,轻声道:“姑娘,明日要去太医院请吴老太医么?”

      沈昭昭闭着眼笑:“请。不仅要请,还要让全侯府的人都知道,我沈昭昭,要替继母请最好的大夫。”

      窗外的月亮爬上了屋檐,将窗棂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极了一张张开的网。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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