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姐与背刀侠(二)

背地里嚼舌根的到处都是,当面说“坏话”的却很难找。

糊涂姐一进教室,看见背刀侠的粉色象映保温杯,立刻一脸惊讶,嘴里带着鄙夷的大声说:“你怎么买到这么土的象映杯的?!”

背刀侠和旁边的雯子都笑了。

背刀侠笑,是因为这姐们说话太直太冲了,反而显得诚实得有点可爱;雯子笑,是因为她觉得——哎呀,哪有人这样说话的。

糊涂姐可不当回事,大大咧咧在座位上一坐。这时候的她,青春年华,得意又傲娇,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着她转。那种无知的快乐,背刀侠其实挺羡慕。她自己就没有这种土壤能让她无知地快乐着,所以总是乐呵呵地看着糊涂姐。

雯子看出背刀侠似乎挺喜欢糊涂姐,便小声说:“你没觉得她有点傻吗?我听说她毕业论文都写不出来,硬是磨着教学主任天天一点一点帮她改,才勉强写完的。”

背刀侠说:“糊涂姐脑子是有点掉线,但傻也不至于吧。”

而且,能把关系跟主任处成那样,也是本事啊。自己向来是硬碰硬的料,这种软磨硬泡的手段是从来不会的。

变化悄然发生。

被亲戚的投资拖累,糊涂姐家里破产;又在婚恋和职场接二连三的碰壁,终于,她那全方位的锋芒被一点点敲掉,成了一个能吃苦耐劳、懂得自力更生的成年人——一个“既没头脑、又不高兴”的成年人。

她不再肆无忌惮地快乐嘲笑别人,偶尔的嘲笑里已经带着成年人的冷漠。失去了最珍贵的色彩。

虽然骨子里的傲慢和自我不可能完全磨掉,背刀侠看着糊涂姐一点点被捶打成了苦涩的圆融,心里还是有点伤感。她最喜欢的,正是糊涂姐那种没头没脑、无知无畏的快乐与任性。而如今,那些全都永远消失了。

糊涂姐知道背刀侠和许多人不一样,总是真心在帮她,配合她,她也尽力在回报。友谊的小船,就这么晃晃悠悠地撑过了岁月。

可最考验一段关系的,永远是旅行。才刚一开始,背刀侠就隐隐觉得——她们要经受挑战了。

首先是出发日期。糊涂姐的选择不多,她一拍板定下日子。背刀侠虽然觉得有点早,但还能接受,于是调整了自己的行程,靠拢她,终于得以成行。

那时,两人都还对旅行充满期待。

接着是机票。为了配合糊涂姐的时间,背刀侠只好放弃了自己心里的最优选项,选了一个相对不那么理想的航班。

然后是行李。糊涂姐带了一大堆,而背刀侠越来越喜欢轻装出行——她忽然意识到,即便自己轻装,还是要被糊涂姐的行李拖累。

再后来发现,糊涂姐又忙、又糊涂、又穷、又不擅长旅行,而背刀侠几乎是她的完全反面。于是自然少不了各种帮衬:帮刷信用卡攒积分,配合糊涂姐的口味喜好,行程攻略安排更是自然而然落到背刀侠身上——背刀侠如果不安排好,旅途中糊涂姐遇到的一切麻烦她还是得一起受着。

背刀侠不知道糊涂姐能不能体会这些让步与配合。她一向愿意以别人为先,但也是有底线的。

经历了换酒店的小小的争执,行程还未开始,已经生出了责怪和埋怨。背刀侠想:这一次旅行,会不会击翻这艘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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