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鱼柒
若是用天真这个词语去形容成年人,我想大多不是带着褒奖的意图,而多半是指这个人不够沉稳成熟。
因为天真无邪本就是用来形容小孩子的。
而我,却宁愿始终做个天真的大人,毕竟再也做不回天真的孩子了。
其实,人长大真是很突然的。或许是某一个瞬间领悟到了一些东西,或许是经历了某件事情,一夜之间就变得与天真的孩子不再一样。
而并不是翻过十八岁的山,才从孩子变成大人。思维和心理上发生转变,才是真正的长大。
下班回住处的路上,见到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背着书包,对着关在笼子里的一只金毛摆摆手道别:“我走了,你乖一点,我明天再来看你。”
在小区门口,也是一个小学生,正拿着一把玩具枪玩耍,从枪的外观来看像是95式自动步枪。枪的弹匣不知怎掉地上了。他刚准备弯腰去捡,一辆车径直开了出来。车轮过去,弹匣粉身碎骨。 我能读懂他的失落,只见他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呆呆地保持着那个姿势。
这应该是小孩子失去自己心爱的玩具难过的表现吧。我想,我不应该打扰他。
这一种失落,不需要安慰。人总得慢慢习惯失去,谁又不曾在成长的路上忍受这相似的残忍呢?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从什么时候长大的,不过应当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小时候每到春节,家里大人都会给我和两个表弟各买一把玩具枪。每年皆是如此,年复一年竟成了春节的仪式感。直到有一年,家里人不再给我们买玩具枪了。那我想,自己是否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告别了小孩子的身份?
小的时候特别爱哭,受不得一点委屈,听不得一点重话。那时候,外公五十来岁,身体硬朗,比较严厉,偶尔因为一点点小事少不得说我一两句。我眼泪就开始簌簌地往下流。
后来跟着父母一起生活,也是个小泪人。常常是母亲一说我不好,泪水就又止不住了。
在我印象中,自己是没有经历叛逆期这个阶段的。因为我从小在大人眼里一直都算是成绩不错又听话的乖孩子。因为听话,从小基本没有谁管过我,故而也就少了些叛逆的机会。
不过后来有一次,我竟然和母亲顶嘴了。那个晚上,我依旧哭得厉害。母亲说我只知道哭,像个妹崽(女生)一样。那一次,我暗自告诉自己,以后都不要轻易落泪。
从那以后,我就变了,再不是从前的泪人儿。遇到难过的事情,尽管心再痛,都把眼泪强忍着。
再到后来,我慢慢地发现这些小事情,已经不能让我伤心,让我流泪了。
或许,就是从拒绝哭的那一晚开始,我算是真正地长大了。
小孩子都在盼着长大,长成大人后却最怀念孩童时。
长大了,不会哭了,也不会笑了。
我是个擅长把一切都藏在心底,却不擅长把心底的一切交出去的人。
从小都是这样,我一个人承受我自己的一切,导致没有什么安全感。我跟人最多三分熟,总是刻意保持着距离感。
在大学的几年里,我又改变了一些,比以往要开朗许多,独立成熟了许多。自就业到后来工作,才有勇气一个人去面对,一个人去参加公务员面试,一个人独自踏上异乡异国的旅途,一个人从象牙塔到工地。我能够实现完全独立绝对与大学四年的成长分不开。
回忆大学,总共哭了三次。其中两次掉眼泪是因为操蛋的爱情,另一次是毕业喝多了想起四年过得真是快,想到老子今后再也不是学生了,多少还是有几分难受的...
毕业进入社会,就真真正正地不再是小孩子,而是纹着小猪佩奇的社会人。
若是有人还能把你当小孩,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真正爱你的,另一种就是真正嫌弃你的。不过都不算坏事,至少对于我而言,做个小孩并没有任何不好。
天真的小孩,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当然,笑的时候居多。
我是个不太会管理自己情绪的人,喜怒易形于色。开心就开心,不开心就不开心。当然不开心的时候居多。
大人都擅长做容易的事情,快乐比不快乐要难得多,因此我们往往都不太快乐。
小孩做什么都容易,因为没有人要求他们干嘛,他们甚至不必做选择,哭或者笑都出于本心。
翟永明有句诗: “你既有所求,便要拿天真来换。”
身处欲望都市,谁又不是俗人,自然少不了一身烟火气,人所求越多,所获却不一定多。
拿天真无邪换来俗世的尘埃,并不一定划算。
哆啦A梦的电影里有这样一段台词。
大雄依旧每天上学,却再未迟到过。
大雄依旧每天挨打。
却再未认输过。
夜深人静时,他方才卸下伪装。
抽屉依旧还是那个抽屉。
却再没有时空隧道。
而哆啦,也再不会回来。
如果可以,大雄只想继续做那个不幸的大雄。
因为不幸的大雄,有哆啦A梦。
其实我们又何尝不是长大的大雄呢?回不来的哆啦A梦又何尝不像我们丢掉的天真呢?当时所谓的不幸,其实才是后来人生里令人羡慕却回不去的幸福啊。
因此趁着还能留下一点点骨子里的天真的时候,我希望能将它永久留住。做不了天真的孩子,做个天真的大人也好啊。千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