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一位朋友,路不远,索性步行。回家的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秋雨,不大,却很冷。夹着风打过来,透骨的寒意。
路过已经搬迁的旧二中,州文庙就建在二中院内。隔着门缝看过去,隐隐约约有狗吠的声音。本想进去看看,一下兴致全无。只在墙外看文庙的屋脊映照在灰暗的天空下,风雨飘零,琉璃瓦之间衰草瑟缩,满眼的衰败荒凉。
文庙在古代是一个地方文化昌盛的标志。每年三月与九月上旬的丁日,读书人照例是要去拜孔子的,那时求功名的人多,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孔夫子腰间佩剑,两手当心,在香火中大吃冷猪肉,风光得很。科举废了以后,文庙就萧条了许多。
大约我的祖上也是拜过文庙的,用阿Q的话说,祖上也曾阔绰过。上坟的时候听叔叔说,他的从祖父做过省厅级的高官,他毕业后没工作还去打过秋风。不过我的爷爷只是个磨豆腐的农民,父亲是个工人,到了我这一代,魁星爷可能是睡着了,就更不成器了。
我喝得烂醉如泥,灵魂出窍的时候,也曾梦到过我的祖先。峨冠博带,表情严肃的一群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象是希望我也去博一些功名回来,好光宗耀祖。无奈我天生散淡,个性又叛逆,读圣贤书只为消遣,结果就落得“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这般境地。
天气还不太冷的时节,每逢夕阳西下,我会去圆觉寺的院子里坐坐。政府没规划前,那是个只有鸟去拉屎的地方。孩子小的时候,我想领她进去看看,可她总是神秘兮兮地告诉我那地方有鬼,死活不肯进去。我只好自己去,坐在寺院内的石头上和不知名的野鬼一起听鸡犬相闻,看天色慢慢地暗去。
孔夫子大约是伟大的,修、齐、治、平,着调不着调,总归给读书人指了条路。光明不光明无所谓,春秋大梦也无妨。有个疯子说得不错,宁可让人追求虚无,也不能让人无所追求。人活着,愚昧的幸福总比智慧的痛苦要舒服得多。
大约我也应该去拜拜文庙,毕竟还算个读书人,被经典熏陶了那么多年,可是我总有许多东西想不明白。也许有些是永远都想不明白的,比如什么理想、信仰,听起来就觉得伟大。还有爱情,美好又令人向往的字眼。和孔夫子的仁一样平易近人,你向仁跑过去,仁就会与你相遇。和上帝一样仁慈,你相信他在,他便与你同在。
海德格尔说——人是朝向死亡的存在。姑且,让一切随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