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看一遍宫崎骏的《岁月的童话》和柊葵的《侧耳倾听》。尤其是在遭遇了挫败,在看过了人性的丑恶,在内心因此而焦灼、困顿和愤怒的时候。它们就像是一剂镇静剂,让焦躁不安的心慢慢沉静下来。因为,在看这两部动画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股平和而舒缓的力量游遍全身,然后整个人似乎也进入到了两位艺术家创造的纯粹世界里。
是的,每次看这两部片子,我脑海里总会想到一个英文单词“pure”(纯粹的,干净的,纯真的)。那是一种直抵灵魂的触动,仿佛时间和空间都被定格在了纯净的画面里,所有经历过的不堪和丑恶都在瞬间被涤荡一空。
那是一种岁月静好的豁然。
1944年8月,胡兰成给张爱玲的一纸婚书上仅有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只是,胡兰成最终没能履行承诺,而当张爱玲晚年独居洛杉矶的时候,不知是否如胡兰成当初所愿(不管真心与否)过上了岁月静好的生活。
和胡、张一样,岁月静好也是多少人梦想的生活状态。可是,即便是在像《岁月的童话》和《侧耳倾听》这样的影片里,岁月静好也并非触手可及。圣司(《侧耳倾听》)为了自己的小提琴梦想,只身前往陌生的国度苦心研习。月岛雯(《侧耳倾听》)在决心成为一名作家之后,耗尽心力创作出了自己第一部青涩的作品。妙子(《岁月的童话》)在现实生活和梦想生活的不断切换中,终于鼓足勇气选择了听从自己的内心。所以,他们所传递出的那种沉静的气息是一种努力之后的坦然。
最近在热播的娱乐节目《妈妈是超人》引起了网友们一波又一波的热议。其中,黄圣依因和安迪疏远的母子关系更是成为了众矢之的。人们纷纷指摘黄圣依未尽生为人母之责。对此,我并未了解过,不想枉加评论。不过,林宛央写过一篇相关的文章,其中有这样一段话:
“看《妈妈是超人》的时候,我就觉得黄圣依是一个特别容易呆在自己世界里,而跟不上外部节奏的人···这是她最大的天赋,所以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成为电影《功夫》中,那个千变万化世界里一块静止的背景板。黄圣依是周星驰电影里披星戴月的短暂‘初心’,也是我们观影过程中按下暂停键驻留观赏的那一瞬,可我们都知道,等待过后,还是要赶路的。”
确实,看着《功夫》里的芳儿,总会被她表情里那种干净宁息的美惊艳到。那是一种与世无争的静谧和纯洁。可是,当把这种美放置在现实生活里,才发现,最初的美好却成了带着公主色彩的梦幻泡泡。
想起了苏心写过的一篇文章,《你所谓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文中,苏心这样写到,“众生皆苦,没有人会被命运额外眷顾。如果你活得格外轻松顺遂,一定是有人替你承担了你该承担的负重。”是否黄圣依的岁月静好与现世安稳也是因为有人在替她负重前行?而这个人碰巧就是因未曾被母亲用心爱过、相处过、关心过而内心缺乏安全的安迪呢?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如此的岁月静好未免太过自私。就像胡兰成当初在婚书上的承诺一样,在那些看似美好的下面压着的却是一颗渐冷的心。
小说《美食,祈祷,爱》(Eat Pray Love)里的女主Liz也是一个追求内心安宁和岁月静好的人。不过,在追寻的路上,她选择了肩负起自己的人生。她割断了与过去安逸生活的联系,毅然开启一次远行,历经灵魂的诘问、探寻和修习,只为挣脱对爱情的执念,对名利的盲目,对自我的折磨,以及挣脱世俗偏见拷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当她到达Bali,那个她希望找到“平衡”(“a balance between world enjoyment and divine transcendence” 世俗的快乐和神圣的超然之间的平衡)的地方,却惊讶的发现这个美丽祥和又生机勃勃,“甚至连警察也会在耳际插一枝花”的世外桃源,曾经也因权利和地位被战争的刀刃血洗。这片被人们称作“上帝的天堂”的神圣土地,曾经也千疮百孔,满目苍夷。
可是,Bali并没有因为战火的硝烟而阴霾永罩。战后,Bali岛的人民脱下了沾满血迹的战衣,用爱和忏悔抚平了战争的创伤,用包容和仁慈宽恕了人性的贪婪和自私,用毅力和勇气重建了温馨的家园,也用虔诚和信仰创造了一个天堂。
而Liz也和Bali一样,在经历了令人绝望的离婚,迷失自我的爱情,无法安眠的迷茫,剥茧般的抽离,和不断的自我诘问和探寻之后,终于在印度那座修习了数月的庙宇的屋顶上和自己的灵魂和解。
所以,当Liz从印度前往Bali,再次见到两年前的老药师Ketut的时候,Ketut像孩子一样开心的对她说,“你不一样了,你变得年轻有活力了,不再是那个愁苦的老女人。所以,我才没认出你来。”
是的,再次踏上Bali的Liz灵魂已找到了宁静的栖息之所——禅修(devotion),身体也在世俗的生活中学会了用心享受乐趣(pleasure)。她不再困囿于眼前的生活,而是懂得了把岁月静好揉进生命里,把它变成日常生活的本质。
愿在尘世中浮沉动荡的你,终将劈出一方净土,安养自己漂泊不安的灵魂。然后岁月静好,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