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走的哀伤

      这篇文章,叫文章算是抬举了自己,是2011年暑假写的,随后发布到了人人网。曾一度痴迷的人人网如今遍布着广告链接,当年的人都不知何方。翻出这篇文章,想让它不至于哪天没了踪影。

      大致瞥了一眼,当年的词藻中还留存着少女无限的傲娇,现在看着都起鸡皮疙瘩。快五年过去了,再也写不出这种字眼了。现在每天的状态是哈哈哈,呵呵呵,哎呀呀。大家都有话要说,却都憋在心里。人本身没变,对面的人换了,方式换了而已。


       舒凡在为三毛的《雨季不再来》做序时写到,如果说《撒哈拉的故事》是三毛“健康的近期”,那么《雨季不再来》则是三毛“苍弱的早期”。这两本书的写作路线截然不同,价值判断也差之甚远。

   《雨季不再来》汇集了三毛十七岁到二十二岁这一段时间里所发表的一些文稿,她自己也戏称将这些文稿成集出书是一种“不害羞”之举,因为其中记录了三毛在少女时代的青葱岁月,相比成名后三毛的作品,文笔稍显稚嫩,作品在内容和技巧上都有欠成熟。如果说花季代表着阳光,雨季代表着哀伤,那么我们在文字里看到的三毛大部分时间是在雨季中慢慢成长。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伤感、悲苦、敏感、浪漫的三毛,和很多花季雨季的孩子一样,跌倒过,迷失过,痛苦过。

       我常常自问,为什么我在想写或者写出的东西中总是带有一丝丝的伤感,为何那种略显稚嫩的感慨和怅惘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无论我是快乐的度过一次聚会、无所事事的去过一个熟悉的地方,抑或成功的达成暂时的目标。舒凡给了我很好的解释,他说,“为赋新词强说愁”本是少女时期的正常心理现象。“但,就写作者而言,心怀忧惧的概念,陷入生命的沉思,或困于爱情的自省,则未必是贫血的症候,心态健康与否的检验标准,也非仅靠统计其笑容的多寡便可测定。”

         三毛也说:“一个聪明敏感的孩子,在对生命探索和生活的价值上,往往因为过分执着,拼命探求,而得不到答案,于是一份不能轻视的哀伤,可能会占去他日后许许多多的年代,甚而永远不能超脱。”她的这些话,为我总是不解的、在这个本应最美好最值得珍惜和怀念的年轻岁月却总是带着难以言表的悲伤怅惘,提供了很好的解释,抑或是借口。其实,我们苦闷,是因为我们看不到未来,得不到答案,像是个还没有学习数学的孩子,那个未知数,对于过来人,迎刃而解,对于我们,仍旧未知。于是,笑过,哭过,痛过,伤过,爱过,恨过,失败过,成功过,当我们一切都经历过,也许就和三毛一样,从一个感伤的“水仙花”,一变而为快乐的小妇人。这种戏剧性的成长,并没有终结,尽管我们渐渐地懂得了生活,懂得了感激,为年少时的怅然若失感到可笑,对现在的恬淡安宁倍感珍惜,然而人生总是有很多始料未及,正如三毛的爱情,一切匆匆而来,一切匆匆而去,但是有些人,有些事儿,哪怕一瞬间,便是永恒。

        三毛的结局尽管让我们很惋惜,但她爱与被爱的经历,有一些是值得我们期许和羡慕的。她品尝过初恋时懵懂的苦涩,听到过山盟海誓的亘久诺言,遭遇过生离死别的人间悲剧,从而更加珍惜与所爱之人的每朝每夕。也许老天也嫉妒三毛的爱情,终没有让有情人生死相依。若干年后,或许她太过想念,去了那个世界寻找荷西,抑或寻找她所爱过或者被爱过的朋友。

        在很多人看来,三毛的一生以悲剧告终。在我看来,她的人生很充实,很圆满,恰似三毛曾对她的姐姐陈田心说:“我活一世比你活十世还多”。

        有多少人,能够为了逼迫自己的初恋,一个人远走他乡异国,仅仅为了那几个字,那一句挽留。当时的三毛太过要强,太过倔强,不过也多亏了这份荒唐,才有了之后阅历丰富的三毛。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为她写序的舒凡,就是三毛的初恋。看来,三毛的爱情,不会像很多人有个歇斯底里的结局,她和舒凡,不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有多少人,能够听到这样的诺言:“Echo,你等六年,我有四年大学要念,还有两年兵役要服,六年一过,我要娶你。”也许你也听到过这样的承诺,但那个人,是否他的余生,与你共同度过。。。三毛觉得这句话好耳熟,像是某场剧情,在哪个熟悉的地方上演过一样。哦,这些话,不就是自己初恋时对那个男孩子说过的类似的话吗?尽管她知道荷西是认真的,但她怕伤害他,三毛已经少了一份稚嫩和冲动,她知道,这六年时间,太多变数。她为了避免荷西太过认真,赶快交了一些其他朋友,遇到过日本同学强烈的求爱攻势,还有德国同学约根。

       有多少人,能让人一个人,甘心为了她,等了22年之久。这个人,就是三毛在马德里认识的德国朋友约根。三毛离开了荷西,离开了西班牙。她去了德国,不知是不是约根的原因,三毛才去的德国,此时约根在外交部做事,他们已经交往两年了。三毛对于德国留学的印象远不如西班牙,也许是因为对一个地方的留恋是因为这里有值得留恋的人,值得留恋的回忆,因此尽管约根这样的执着,但可能在三毛的眼里,约根不是她的最爱,那她也就不会因为感动而屈服。过了一年,约根在西柏林机场送三毛上飞机,她去了美国。

       在美国的堂哥请求他以前的中国同学就近照顾孤零零的堂妹,从那时起,堂哥的好同学,每天中午准时送来一个纸口袋,里面放着一块丰富的三明治,一个白水煮蛋,一枚水果。虽然追求这位准化学博士的女同学实在不少,他却对三毛一见倾心。三毛的堂哥曾劝过三毛,千万别错过这个踏实的好男人。三毛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却又觉得是要妥协一件事那般的不痛快。在三毛的眼中,我爱你不仅仅因为你爱我,更因为我爱你。

        1971年,三毛从美国回到台湾。在那个三毛与初恋男友舒凡经常与文友聚会的明星咖啡屋,三毛遇到了一位画家。也许是因为三毛从小就喜欢毕加索的画,有着一种艺术情结,也许是画家的那种神秘吸引了她,三毛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和画家订了婚。陷入爱里的人都是盲目的,尽管自己会不时的提醒自己,我要清醒,我并不盲目,可是一切只有经历了才知道是对是错。即将举行婚礼前,三毛发现了信誓旦旦说爱她的画家早有了妻子,是个有妇之夫。

      父亲为了平息三毛的伤痛,带她去网球场打球运动。在球场,三毛与父亲一起认识了一位德国教师。一切又顺理成章的发展开来。一年之后,德国教师在台北的星空下,问三毛:“我们结婚好吗?”三毛说:“好的。”在三毛说“好的”那一霎间,内心相当平静,她已经在感情的路上走了好久,倒是45岁的德国教师红了眼睛。然而老天似乎不想让三毛平静下来,就在求婚后没几天的晚上,德国教师突然因心脏病发猝死。

       台北这个伤心之地,是不能再留的。三毛决心再次离家远走。她再次选择了西班牙。七年前,西班牙的留学生活治愈了她初恋的伤口;七年后,她的伤疤似乎又更深了。

       此时的荷西,已然是一个个子高大、长满胡须的男人。时间证明荷西对三毛的爱不是孩子的玩笑说说就罢,在荷西的家中,全是三毛放大的照片。荷西口中那个六年已经过去,三毛再次站在荷西的面前,以前的那些未知早已消散,现在的他们就在一起,不离不弃。

       有多少人,能够为了和自己心爱的人,迷失自己,陪同她去往撒哈拉沙漠——这个听似寂寞,令人畏惧的地方。荷西做到了,他紧紧地跟随着三毛,尽管生活时而颠簸,时而窘迫,但能和三毛在一起就是最快乐的。对于三毛,在撒哈拉的生活让她感受精神上的自由和洒脱,与荷西在一起的日子也倍感恬淡和浪漫,在此期间,三毛开始写作散文,《撒哈拉的故事》便是这期间记录在沙漠的所见所闻。

        正如舒凡所说,《撒哈拉的故事》时期的三毛内心是健康的、阳光的,她已经经历了太多,感悟了太多,她已尝尽人间的苦涩、凄凉、谎言、甚至生死之别,年少时文字里的哀伤和真正经历的痛苦根本无法同日而语。此时的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她把一切都已经看淡,她满足此时的平静、淡泊,享受着和所爱之人在一起的日子。“真正的快乐,不是狂喜,亦不是苦痛,在我很主观的来说,它是细水长流,碧海无波,在芸芸众生里做一个普通的人,享受生命一刹间的喜悦,那么我们即使不死,也在天堂里了。”

     “人之所以悲哀,是因为我们留不住岁月,更无法不承认,青春,有一日是要这么自然的消失过去。”

        如果哪一天,我们懂得了真正的快乐,可能我们已经渐渐的老去…

       这种心如止水的平静,这种无欲无求的洒脱,这种看透人世阴晴冷暖的睿智,是要经历过多少坎坷、挫折、坚韧和迷茫才能获得?

        珍惜现在的哀伤吧,起码我们还有所想、有所盼,内心还没有被打磨的无畏无惧。当有一天,无畏哀愁,无惧悲伤,有如看破红尘一样云淡风轻,哀伤已远走,心,也就渐渐的老去。

       尽管这个雨季打湿了装扮,冲花了妆容,但它就像惹怒我们的雨水,虽然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却抓不到,留不住。雨季,不会再来…


我慢慢的睡了过去,双手挂在你的脖子上。

远方有什么人在轻轻的唱歌——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

  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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