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故事的主角仍然是个女孩子,
我就暂且称她为“下凡历劫的小仙女”。
大概在她八九岁的样子,生活被幻觉充斥,幻听也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根本没人喜欢你"“你父母不爱你”"你是没人要的孩子”诸如此类)。但是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伤害永远不会消失,最多只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像一个破碎的玻璃杯,也许可以拼回原样,但是裂痕终究还是在。
她很怕黄昏, 因为黄昏是是孤独的,回忆起过去的很多个黄昏都只有一个人看着窗外的画面。仿佛溺在深海里,水呛在喉管里,心脏被抓住,是濒死的感觉。可是当时才只有十岁的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却就已经学会隐瞒了,时时刻刻装作自己还只是个想要棒棒糖的小女孩。
小学毕业后,她搬到了大城市,进入了一流的学校,身边的朋友虽然都流露出羡慕的眼神,但其中的那种滋味耐人寻味。常常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完全陌生的环境,无法安适。小城市和大城市,差距不言而喻,落差感令人无法呼吸。唯一能去的就是学校的心理咨询室。
初三那年所有情绪爆发。成绩一直往下掉,不知道该如何学习, 很无奈、很无助。歇斯底里,似乎像个神志不清的人,大吼大叫。直到确诊是重度抑郁的那刻起,她似乎找到了能解释她不正常的理由。开始吃药的第一天,手颤抖的无法拿起东西,撑着副作用,断断续续的去上课,几乎都在昏昏欲睡的状态下度过。缺席了预考,一模,二模,坐在最后一个考场。中考的三天浑浑噩噩的过去,她当时想,终于捱过去了。
可是她错了,之后面对的事情,让她更加绝望。
室友关系处理不好,太过在意别人的言论,病情越来越恶化,吃药也无法缓解,每天都想着怎么去死。
去年去了上海精神卫生中心,结果出来之后才觉得过去像个笑话,一直都是误诊,何谈好转。
双相障碍,抑郁被压制,躁狂却越来越严重。经常兴奋的口若悬河,写的东西条接一条,不需要睡眠。接受不了因为吃药胖了20斤,试了很多办法减肥,可是一点用都没有,于是萌生了停药的想法。可是复发率摆在那里,我也不觉得能康复。该想不开还是想不开,还浪费了之前治疗的费用,去一次上海起码要花费3000+加一起的费用少说也有好几万。
所以她告诉我她对她的父母很愧疚,他们很开明,觉得有病就要治, 并不像其他父母,关于这些她很感激的,但是感激过后就是自责感负罪感,这么好的父母摊上她,她是不是成为了累赘,是不是没有她,他们应该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跟我说,她真的很抱歉,她舍不得,不敢死去,怕疼,也怕他们伤心,所以选择折磨自己,不想好过。最严重的一次她一次喝了20多粒碳酸锂,当时在学校,半个小时药效就上来了,去办公室打电话请假回家,刚接通就匆匆忙忙找个垃圾桶大吐一通,没吃饭,全是胃酸,生理泪水混着浊气,没有选择去医院,一个人熬了过来。
她觉得她总是在麻烦别人,麻烦老师,麻烦朋友,麻烦父母。她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或者可以说的上是恨自己。
总是想向别人表现自己,花了很多时间去说一段,想引起别人的重视,才表达自己的在乎。但是躁狂发作的时候,却忽视了根本,其实没有人在听,但是乐此不疲,即使知道台下无一观众,但只要卖力的演出,卖力的想象出观众,想象他们在鼓掌, 仅仅是为了满足了这该死的自卑感。真的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渴望得到回应。但旁人根本不懂,也不理解。
也许每个患者都曾经问过自己我是不是不该存在, 想死去, 永远昏睡。我们在这个世界,被排斥了,每个人都似乎是那个唱独角戏的人,而台下永远不会有所回应
上课的时候看到保温杯的水气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水母是怎么来的呢?开水的袅袅烟气,是水母的初生。每一缕氤氲起的头部、触须、大小都不同, 但最终它们都去往同一个地方,再次降生在海里, 是为新生。偶尔有一两个短暂停留人间草木间,与飞虫做伴的。而如同人鱼一样化为泡沫,永远停留在海上消散在空气里的。我与水气不一样,我为此难过。因为我缺乏执行力, 我足够拖延,我必须被逼迫,我没有动力。在存活方面也是,我需要有物质去推动,车祸、中毒、美好、惊喜。诸如此类。水气能自然消失,我不能。
想好起来,又想死于一场意外,她说这是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