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那年为了生存,我来到一家菜馆工作,名叫“东北虎菜馆”,虽然是个菜馆,可是在北京,却也有两层楼,二楼设有大包间,外加一个分店。老板是地地道道的东北人,据说是黑龙江的。
我每天站在人头攒动的一楼大厅,努力想要快点融入那个陌生的城市里陌生的集体,说实话,我努力合群的样子,真的好孤单。
我不知道要怎样去跟那些比我小好多的男孩女孩打成一片,我只知道,勤快的人大家都是不会讨厌的。
我没有想要他们多喜欢我,但至少要能跟他们一起愉快的工作,他们不至于排斥我。
于是我每天都努力干活:每走一桌客人,我都抢先去撤台,将脏的餐具高高撂成山,然后小心翼翼地搬到后厨的洗碗槽。领班每次叫我拖地我都可以不用别人扫地,一拖把接一拖把把每一块地砖都拖得干干净净,像是用水洗过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领班,一个比我小2岁的男孩儿,原来是你的表弟。
我每次放脏餐具的时候,都能看到你,你站在离洗碗槽不远的地方,一直在低头切各种丝儿:土豆丝、肉丝、胡萝卜丝、莴笋丝……
你长得很清秀,眼睛虽然不大,眉毛却很浓,小巧的鼻子,适中的嘴巴,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你一大笑起来,两颗门牙之间有一条细缝,但是这真的不影响美观。
你有一双骨节清晰的手,手背上宛转延伸的蓝色动脉在你用力切菜的时候特别明显,如同山峦起伏。
你有一米七五的身高,看得出来你的身子很单薄,白色的厨衣,黑色的长围裙,将你的腰线暴露无遗,你的腰真的好细好细,那是我所羡慕的。
为什么你总是站在第一个墩子上切菜,原来你是配菜老大,也是后来我才之道的。
也许是我搬餐具搬得太勤了,经常在你面前晃动,引起了你的注意,你开口跟我说话,配上你专有的蜜汁微笑,我的脸一下子滚烫起来,我不知道你当时看到我绯红的脸会有怎样的想法。
我努力保持镇定,不紧不慢地和你搭话。一来而去,我们渐渐变得熟络起来,敏感的我惊奇的发现,因为跟你关系的熟络身边的同事渐渐变得更照顾我了。
我们的宿舍隔得很近,我和你妹在同一间宿舍,你偶尔也会进来串门儿,而我总是在忙着洗衣服,我知道你不是来看我的,而是来关心你去妹妹的。我不敢多想。
每天我们都会坐在同一桌儿吃早餐、中餐、晚餐,早餐无非都是馒头面条儿,中餐会有几个菜,晚餐有时后厨材料不够了,也是会下面条的。
对于湖北宜昌人来说的我,真的很不喜欢吃馒头和面条,于是每到中午的时候,我就会偷偷留点菜,我最喜欢吃的是东北乱炖,因为里面有土豆(我的最爱)。
而你呢,总是拿着一个大碗,一筷子接一筷子的往碗里夹面条,最后添几勺西红柿鸡蛋卤,分分钟就能解决一碗。你吃得很香,但那却是我最不爱吃的东西。
每天晚上你都会到前台那本子点货,你低头弯腰掀开后厨的门帘,径直走向前台,在这一分钟的路程里,你每次都会把围裙解下来再重新系好。而我就站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一直看着你……
只是看着,没有多余的想法,因为我知道,时间到了,我就要离开北京,离开这家东北菜馆,回到湖北武汉的学校去了,我们之间始终会是平行线,就像你爱吃西红柿鸡蛋打卤面,而我爱吃东北乱炖……
“嘿”!你从黑暗处跳出来,蒙住我的眼睛,一七五的你和一五七不到的我,我的头抵在你的肩部。
我的心跳得快急了,我努力掩饰,大声对你说松开,好在你很快就松开了!
你说要带我去滑旱冰,就在离我们宿舍不远的体育场旁边,我说我不会,你说就是因为我不会,你才要教我嘛!我有些动摇,动摇的原因只有我自己知道。
在我犹豫的弥留之际,你一把拽起我就往停在不远的自行车走去,你熟练地坐上车,示意我坐后面。
我承认,这种诱惑我无法拒绝……
安妮宝贝说:每个女人,都会对男人有好色之心,如同喝水那般自然。漂亮的男子,如同空气中的花香,虽然不是生活的基本原料,但与精神层面的自我暗示有关。
我笔挺地坐在你的后面,不敢靠前,你熟练地驾着单车从胡同里弯弯绕绕,我是快乐的,也是兴奋的。
你帮我系好溜冰鞋带,抓起我的手,带我滑,我两条腿直哆嗦,根本不敢迈步,你告诉我将身子前倾,尽管向前滑就是了!
一向胆小的我居然真的照做了!我知道那是因为有你在我身边,给足了我安全感!
因为我不会滑冰害得你膝盖被划破了好长好深一条口子,流了不少的血,我很内疚,很自责,而你笑着说没什么,男子汉这点伤算什么,我的心暖暖的。
体育场的灯光仿佛冬日的暖阳一样撒在我们身上,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美好!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在药店给你买了碘伏消毒,你总是借机邀我放假后去香山公园玩。
是的,早在我12岁的时候我就游玩过大半个北京城,香山公园我确实没去过,我想即使我去过,我也会应了你的邀请再去一遍。
在你膝盖还没结痂的时候,你又带着我去了灯红酒绿的后海去玩,还是那辆自行车,还是我和你,穿梭在北京车水马龙的街头,可是空气中冥冥之中流动着一股不一样的分子。
那天之后,我们成了男女朋友,我忽略了你小我一岁的事实,忘记了时间一到我就要回去继续上学的事实,丢掉了所有的烦恼与喧嚣。
哪怕你爱吃西红柿鸡蛋打卤面,而我最爱的是东北乱炖,那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