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隙碎笔

受了风寒。

咳嗽,头疼,喉咙也痛。

清晰地想起来,是前两日一个下雨的夜里,洗了头发,又不吹干,坐在窗边,明明觉得冷,也不添衣。就是这么受了风寒。一点不适你不去调整,总会导致更大的不适。

身心发懒,不想动脑子,看小说。两个小时后,大结局,从一堆情爱纠葛国仇家恨中走出来。

已经是凌晨一点,四下俱静。一辆自行车从楼下的巷子里驶过,车轱辘声由远及近又远。

又寂静了。一片空空。片刻的孤立的存在。

坐着,神思飘起来,到太空里去了,俯视这个半明半暗星球上的生命,景象再变幻起来,人类千万年历史,熙熙攘攘,前赴后继。

这些密密麻麻又如蝼蚁般的人里面,我唯一能确认的,是有一个我。

可是何以有我,何以是我?

一个朋友说,她愿意袒露七八成的自己,因为倘不如此,便无人懂她,活得遗憾。可我在想,纵然愿意袒露十分的自己,我智识混沌,言辞笨拙,其他人也不过是误解为多。

灵魂囿于骨肉之躯,与其他千千万万人隔绝,不通声气。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宇宙,本就是相互隔绝的呀。

一念及此,竟觉得心里一片茫茫。

是孤独吗?不像。是悲怆吗?有些。为古往今来这么多的人的孤独。

生命漫长,因为一日日见到的都是重复的人不变的样子,给你一切都将长长久久下去的错觉。

可又仓促。恍然觉得离所有人的死亡都那么亲近。恍然间觉得死亡无处不在,寻常得根本不用去考虑。

时间是个伪命题吗?世界存在了有多久远,可能就是从我有,到我无那么久。

惊觉人生就是个以时间换回忆的过程,无论怎样来去,都是两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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