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地的孩子们,一个个躬着身子,不时左右开弓,挥舞扫把的速度极快,嗖嗖嗖几下,很快便把散落一地的落叶,拢成一小堆一小堆......
最近几日,我总会早早醒来,而且醒来的时间还没个定数,有时半夜三更,有时五点前后。不知是窗外的路灯过于亮堂,还是春天已到了一定节气,气温渐升,天色又亮得早,加上生物钟在起作用,所以醒过来的时间,便跟着起了变化。
平日,简单梳洗过后,我习惯先活动活动筋骨,在学校操场稍作锻炼,待我从坡下老街吃完早点返回校园,多半已到了七点半左右。
此时,四年级的一部分孩子,总会抢先于我,纷纷来到学校,他们这么早过来,全都是因为他们需要打扫班级所属的责任卫生区。
有时,我晚上码字过于投入,以致错过了睡眠时间,第二天便会晚起;又或因为其他杂事给耽搁,待我走出宿舍下楼时,从三楼走廊过道的窗户往外看,准能瞧见四年级的七八个孩子,他们各自拿着扫地的工具,专注又认真,正逐一清扫地上杂乱无序的碎落叶。
四年级的卫生区,就在教学楼后边的院墙内,恰好处于初中部办公室楼下。偶尔,我会从办公室二楼的窗户口,露出半个脑袋观看他们打扫卫生。
这些忙碌的小身影,一旦扫起地来,投入又认真,而且他们分工明确,效率极高,估计他们已经持续了好几年,否则断达不到今日的成效。
有的孩子躬着身子,不时左右开弓,挥舞扫把的速度极快,嗖嗖几下,便把身前身后散落得到处都是的落叶,很快拢成一小堆一小堆。另几个负责善后的同学,他们则边说笑话,边用扫帚把归拢好的成堆落叶,统统赶进扫斗里。还有一两位高个儿的同学,站在落叶堆旁候着,负责随时清倒垃圾。
每当扫斗刚一满上,那瘦高个同学,便会急急忙忙拎起装满垃圾的扫斗,快走几步,来到铁栏杆围墙跟前,一手紧紧握住围墙栏杆的竖钢管,一手小心翼翼地扬起手中的扫斗,往围墙外大树蔸根部的附近,奋力一扬,那满斗树叶,纷纷洒落,又回到了大树母亲的怀抱。
看他们干活时既开心又雀跃的那模样,好像挺享受这种不费多大气力的活儿,劳动时的欢愉,与平日做游戏一样自如。孩子们的好心情感染了我,让我不由自主地喊起他们的名字。
这些聪敏的小人儿,听闻了我的呼喊声,纷纷直起身子,停下手中活计,前后扫视,却看不见我的身影,他们很是纳闷,到底人躲在哪儿?
待我再次放声大喊,立马,一个个面若桃花笑如靥的孩子,纷纷仰起小脑袋,对着二楼窗户口正露出半个脑袋的我,尖声尖气大喊大叫:“罗老师,你在楼上干嘛?下来陪我们玩一会不……” 其中几个平日活泼调皮些的孩子,还会做出鬼脸,满脸堆起坏笑,滑稽又可爱,对着我不停眨眼搞怪。
待我缩回身子,他们仍在楼下喊着我,期待我能再次探出脑袋与他们互动,看我老半天没回应,复又弯腰低头,忙着清扫细碎的各种垃圾。很快,先前一大片还铺着落叶的开阔地面,再无碍眼的东西存在,看上去干净又舒心。
另一些不用扫地的孩子,就在教室走廊上,玩起女孩子们最爱的跳绳游戏。若她们见着我从坡下老街上回来,全都眉开眼笑,因为她们知道,接下来,我准会去山脚泉井那边打水。
每当我拎着红塑料桶下楼,她们便会暂停游戏,紧紧缠绕于我周边,前呼后随的架势,如同一群士兵,拥着一个威武的将军出征一般,紧随着我的脚步,前去山脚的泉井那边提水。
一大伙孩子,叽叽喳喳一路,时而欢声笑语,时而在山脚田间小径上追打嬉闹,一会儿跑前,一会儿跑后,如飞翔的鸟儿,咧嘴开怀,手足并舞,眉开眼笑……
偶尔有几个好奇的孩子,见路旁有正开着的漂亮小花,被那五颜六色的红艳所吸引,弯腰下蹲,仔细瞧看起来,好奇之余,还会摘下几朵,置于鼻子跟前,猛闻嗅香,许是粉色花朵的幽幽清香,刺激了这几个孩子的好奇心,她们激动得很,一个劲对我说:“好香的花呀,真的好香,罗老师,这是什么花?你认识不?”
我笑了笑:“虽然我也是山里的娃儿,儿时也见过这些开花的植物,可一样叫不出它们的名字。要不,我们采集一些样本回学校,待会我安装上’识花君’软件,这些植物分别都叫啥名字,都有些啥奇特功用?全都一目了然。”
孩子们如获圣旨,激动得直叫嚷:“太好了!罗老师,你一回去就在手机里安装一个识花的软件,要不,刚好第一节又是你的语文课,干脆今天你不上新课,直接给我们上 一节识花课,罗老师,好不?”
面对孩子们抛过来的恳切请求,我哭笑不得。都说孩子如花儿一样,一旦孩子们遇上了真正的花朵,他们比花朵还要更花些!
今天,恰逢我到大山里的学校来,刚好满月。上个月的今天,我辞别了妻儿进山来。更为凑巧,今天居然还是二十四节气的春分之日。
世间事,人间情,很多巧合妙遇之境,往往多是机缘巧合的促成,亦有冥冥中的外力在作用并助推。一个月前,我与妻子儿女在春天里相互挥手分别,从此,天各一方,唯有视频与语音解彼此的相思之苦。
今日,恰逢春天里分离的第一个月整,这个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辞家别离,居然还偶遇了真正的“春分”,这难道就是偶然的妙遇?又或是冥冥中自有外力在安排,想不到属于节气的“春分”,还有如此另一重妙解,想想都让我嘘嘘连连,大叹感怀。
眼前的春分,乍暖还寒,确实有点“雪入春分省见稀,半开桃李不胜威”的味道,难怪苏轼曾在春分之时,他还见过雪花飘,让那刚刚绽蕊初露的桃花与李花,不胜寒威,坠落纷纷,直让他感叹嘘嘘:“从今造物尤难料,更暖须留御腊衣。”
又一年的春分,“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这是古人之见;亦有今人的新解:“赤道金阳直射面,白天黑夜两均分 ” 。
春分还有直白的说法,就是太阳直射地球赤道,昼夜几乎等同,平分一日的黑夜和白天。“春分”的“分”,即一半,一分为二,昼夜平分、寒暑平衡。除此之外,还有另一重含义——平分春季,古时以立春至立夏为春季,春分正处于春季三个月的正中间。
春分日后,即为初候,玄鸟至。燕子从南方迁徙而回,重归故里。它那小小身影,一天到晚总在忙个不停,不是衔回枯树的枝桠,就是在田间与路边啄回烂泥,忙着筑巢安新家。
初候的玄鸟,从南归来,早出晚归,嘴衔枝桠与烂泥,忙着筑新家......
春分来到大山,重又让这儿的农人忙得不可开交。山脚的田间地头,满是早出晚归的农人,不是忙着翻种烟叶地,就是在莲田开挖藕种移栽。如此繁忙的春分耕种,再现了“夜半饭牛呼妇起,明朝种树是春分”的农家田日常。
那随处可见的红艳花朵,那碧绿青翠的新出嫩叶,让山里的每一个孩子,都在心里滋滋儿笑;蜂蛹而来的小鸟们,它们亦在追逐春天,流连于大树高处的枝丫,在那儿纵情翻腾与欢闹;还有一大群个头特别大的土黄蜂,缠绕起教室外边那颗开花的大桂树,栖落于金黄色的花蕾丛中,那不息的“嗡嗡嗡……”声,犹如小孩子玩无人机的马达轰鸣一般,那规模与架势,着实让人震撼。
桃花红,梨花白,柳叶新媚,春芳绿了大山,装点好田间地头的远近各处,又催绿了校园后山上的大树与小苗。春分来到,再次让大山里的孩子、植物,还有各种小动物,纷纷尽情逐起惹人心醉的春芳……
四年级的孩子,在春分那天,陪我同往山脚提泉水,他们沿途一路,采集了不少绿植,还有各中不知名儿的春花,就是这一朵朵将开未开,如此美丽动人的花儿,把附近各处的田地,充盈起浓浓的春意......
孩子们新采集到了红艳的紫云英,这一张张纯真的笑脸,立马绽出春色般的烂漫,她们倾心满怀的这一刻,与紫云英的花朵一样红艳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