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知道我迟早是要写小北的。
和小北认识,大概是二十几年前了。那时她刚转到我们班,坐在我后面。喜欢穿淡粉色的连衣裙,齐齐的刘海下面一双圆圆的大大的眼睛。总是喜欢吃着棒冰,坐在台阶上看高年级的女同学跳皮筋。
小北的成绩一直不好。老师每周会抽查作业,她总是有各种理由忘在了家里。后来有一次班主任让她回家去取,并让我陪她一起回去。那时我们还不熟,我看她低着头心情很低落,所以也一句话没好意思问,就默默地陪着她走了一路。自那之后,她便下课时常找我一起玩儿,周末带我去她家里看她养在院子里的小花猫。
越发熟识后,我们俩便经常一起在课间去小商店买零食,然后一起坐在台阶上看高年级的女同学跳皮筋扔沙包,每次学校组织看电影我们都会一起商量着前一天要买什么吃的,然后忍到电影开场的那一刻才放进嘴里。一起讨论班里讨厌的体育委员什么时候会摔个大跟头不能来上学。
小北家离我家差不多十公里,没有公交车,没有自行车,她总是走路来找我。有时侯我不在家,她就在门上给我塞小纸条,“安安,我来找你了,等了半天你不在家,我就走了”。
每次等我回来看见她的纸条都又气又心疼,不提前说一声就跑来了,那么远的路,白跑了一趟又要回去。小北出门总是斜挎着一个小包。里面装着零花钱和家里的钥匙。
认识了我之后,又多了笔和小纸条。
2.
到了初中,我们仍在一个学校,却不在一个班级了。但仍然会下课去对方教室的门口等待,周末也会一起玩耍。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却又总觉得慢慢的疏远了。
一次她来教室门口找我,送了我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用漂亮的粉色书皮纸包了里外,底层放了很多七彩的小纸屑,上面放了很多的小糖果。小北对我从来都是用心的,我想这个小盒子也一定花了她不少时间。然后我发现盒子底下有一张小纸条。
她说,安安,以后你一定一定不要忘记我。
小北明白我的成绩很好,以后是是要去更好的高中更好的大学的,而她不爱学习,可能以后就一直留在这个小城市了,我们迟早会各奔东西的。
我看完后难过了一整节课。
3.
等到高中,我考上了市重点,而小北不再读高中了。她去了市里的卫生学校。偶尔会约我出来,跟我讲学校里男男女女之间的趣事。
我还是喜欢听她讲故事,看她说话时眉飞色舞的可爱样子。
在新的学校,我也结识了新的朋友,会一起去自习室学习,晚自习课间一起跑步,越来越少的时间跟小北相处。有时她会来我们学校找我一起吃饭,我也会带着新朋友一起。我们的话题小北越来越无法融入,也不想融入。后来学业加重,我们见面的次数越发少了。再也不在对方的本子上幼稚地写“小北和安安是永远的好朋友”了。
4.
很久之后的一天,和老爸收拾大门口的车棚时,才发现有一封小北的信,已经被盖了层淡淡的灰。 她还是习惯在门口塞东西给我,但是却不知为何落进了车棚。
看着封面的字迹我又想起那些小北曾经留给我的纸条。小北在信里写了很多,她感觉到了我们的疏远, 我们之间不在再有那么多的话题, 也不再有只有我们才知道的小秘密。
都说女生之间的友谊是分享型的,男生之间的友谊是功能型的,男生们维持感情可能需要的是一起打打球打打游戏,而女生们更多的是需要对方情感上的分享与支撑。所以当我和小北不再能感受对方的喜怒哀乐,不再能在对方需要的时候给予陪伴,我们的友谊也就渐行渐远了。
信的结尾她告诉我她要搬走了。去另外的城市,希望我可以和她道别。然而我看到信的时候她已经搬走了,终究还是没有得到我的回信,等到我的一路珍重。她曾满怀希望地期待过,然后我给了她一场空。
再后来,我给她打了电话,电话那头迷迷糊糊的声音,说她在睡觉,一会儿回给我。
但我始终没有接到,也没再打回去了。
5.
大概是疏于联络,也可能是各有各的路要走了,我总是希望那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可以留在我身边,却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弄丢了她们。小北可能是怨我的,也可能已经忘了我了,有些人在你的世界浓墨重彩地出现过,而走的时候悄无声息。我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
糖果盒里的糖果早已经吃完了,泛着淡粉色的盒子和小纸条依然在抽屉里。
又想起那首歌谣: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在叫
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