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去买了半斤香蕉,我没想着要去买香蕉的,因为很晚了,我只是想出去走走,散散步,因为一整天面对电脑屏幕让我感到眩晕不已。下午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和泡水辣椒炒白菜,说老实话,十分难吃,搞得我出门时肚子还有点不舒服。
校园里的路灯好些部分都坏掉了,走几步路就黑灯瞎火的,路上也滑溜溜。刚下过雨,风一阵阵吹过来,似乎还有点冷,不过大中午的潮闷是被一扫而光了。我对校园里的路况十分熟悉,尽管我很少出校门,唯一频繁逛校园的那一段时期也离现在好遥远了,那是我来学校的第一次恋爱期,如果不算最开始被拒绝的那一段的话。可是到现在几乎也是没留下什么印象,那个女孩的名字我似乎也想不起来了,我知道我没法给她想要的东西,就像她没法给我想要的东西一样,我们只是毫无感觉的在一起,象征性并且颇具仪式感的拉手,拥抱,谈文学,天天逛校园。我们心里都清楚这样的事实,我们不喜欢对方,最后自然是毫无悬念的挥手道别了,可能也就是那一段时间我才熟悉了这个从东窜到西也需要半小时才能穿过的校园。所以今天我一直低头走着,不想去像个新生一样左右观看,并且脚步也不慢,我就喜欢这种快节奏的散步方式,可是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我总是非常慢的去做一些事,以致后来同学朋友连吃饭都不和我一起,他们总是对我说:“你太慢了,你太慢了。”现在我一个人走在校园的路上,没有认识的同学,当然也没有朋友,我不知道有多久身边没有朋友同行了,这一点我也不在乎,我总是非常珍惜也非常喜欢一个人独处,虽然别人有时也会问我为什么我看上去总是显得很孤单,谁知道呢。
我继续沿着看上去灰不拉几的的斑马线往前走,就在我想到底要不要走出校园的时候,我的视线里不经意出现了两条穿着肉色丝袜的腿,腿很纤瘦。我抬头看了看,是个女孩,一个有着细长带子的红色小包斜挎到她的腰间,黑色的短裙,一头长发在路灯下泛出黄色的光。看得出来她走路很有节奏,步子踏得很稳,但速度并不快,显得有点懒散。像她这样的女孩在这么晚的时候还在校园里闲逛显然有点格格不入,因为大部分这个时候还有雅兴在闲逛的人要不就是情侣,要不就是一群大声撒欢的男同学还有女同学了,我这样想着。可我没注意的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于他们而言,我和这个女孩同样都显得格格不入。她和我一样也是出来散步的吗,还是要出校门买东西呢,还是去找谁,我心里赶紧乱猜了一通。凭我当时内心的冲动,我是要上去搭讪的,大不了在双目对视的时候给她讲个故事,那样就不会显得没有礼貌和尴尬了。
可我没有上去搭讪,因为实在太晚,这样盲目上去搭讪,有吓到她的可能,并且显得唐突又招人嫌疑,就像此时的我一样,出来散步总是不希望被别人打扰的,于是我就快步超越她继续向前走去了,可是就在与她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我发誓有一股冰冷的凉意直从脚底板蹿到天灵盖,可是我没太在意。
快走到学校南门的时候,我顺便决定还是出去校外转一转,因为就是出来散步的嘛,哪都一样,我一直都很随意的。于是就随意的在南门转了两圈,之后就开始往回走了,我想就这样慢慢走回宿舍,宿管大爷也差不多要关门了。在经过地下通道的时候,我看见通道两旁还有几个卖水果的商贩,顺带上前看了看,有个摊位上分明还有十分新鲜的香蕉,对我来说,香蕉总是十分的亲切的,这两年我一直在健身,尽管还是显得很瘦,但我基本上没有停断过,并且就健身来说,多吃香蕉总是没错,于是我仔细挑了四只,用袋子装起来,付完钱就继续往宿舍走了。
渐渐地我感到舒适多了,夜晚的风吹的恰到好处,像夏天拌过糖的冰番茄一样,甜甜凉凉的。我还是漫不经心的走着,感受着这样春夏交接的夜晚,但此时我没有像从宿舍出来那会儿低着头了。我左边瞅瞅,右边瞅瞅,不得不承认,我们校园环境还是非常不错的,一排排的树虽然年龄不大,但也飘出一股非常清新的绿色的气息,加上远离市区,十分安静。就像我童年的无数个阳光清澈的早晨置身于绿叶铺满的小树林一样,无与伦比的快意一阵阵袭遍我的身体。我应该多出来走走的,不能总是宅在寝室了,错过这样美好的并且触手可及的景色实在可惜,我这样想着。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注意到在我前方有一个女孩,肉色的丝袜,斜挎的小红包。。。。那不就是刚才出来的时候在我前面走着的女孩吗,不过她手上好像比之前多提了一个袋子,里面似乎是奶茶。她的步伐依旧,稳健小巧,身上散发出懒散的味道。
我二话不说,大踏步的向她走去,直到与她并肩而行。
没有异样,没有尴尬,没有警惕。
她平静的如一汪湖水,扭头看了我一眼,嘴角上扬,笑了笑。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们好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这股错觉蔓延开来,周围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只留下我们两个的脚步声,可是我们两个却是背向而行的,她提着的奶茶不见了,我手上也没有了香蕉。我们渐行渐远,脚步声越来越模糊。我们的尽头各自有一座悬在空中的稻草房子,周围挤满了跳动的水花。我清楚地透过稻草墙壁看见我尽头房子里面的结构和摆设,房间中间有一个烧的正旺的火炉,火炉旁边堆着一捆泛黄的洋蜡纸,最里面是一个窄窄的吊床,整体看上去有点简陋却是十分干净。可我却看不透她正走向的稻草房子,尽管我用力的回头看了好几次,并且每次回头看她的时候她留给我的总是背影,但是我并不感到失落。
我们很快的走到了各自的尽头。在打开门进去稻草屋的那一刻,我没有回头看她,我反倒觉得她离我并不遥远,望向屋内的那一刻,她赫然就置身在炉火旁,静静的坐在那里,认真的清算着两腿旁的洋蜡纸,炉火轻柔的印在她的脸上。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于是我慢慢的走上前去。从那开始,周围突然有了决堤般响动,我仔细聆听,发现是正在向我们涌来的涛声。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依旧扭头盯着我笑,露出两颗虎牙,十分好看。
我顿时明白了为什么第一次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会感受到一股凉意。
那是一种深深的孤独感。
一篇旧文。
PS:后来她在一次无意的谈话中对我说:“你那一次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好凉好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