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年初就得到消息可能要远赴他乡,可真正到了确定要离开的时候,还是在久已平静的心底掀起一阵波澜,就像是心脏突然停跳了一拍,而跳跃的音符已悄然划过了一页的结尾。不觉间,来到北京已近一年,而距离离开北京,也只余一二个月了。
寻着光阴的足迹,自己终于也即将步入弱冠后的第三个年头,原本准备了许多话想说,但今天,我想先与一段时光告别,与一座城市告别。
二十二岁,注定是我人生中经历最丰富,情感最复杂,思想最激荡的一年。
这一年,我梳理了自己大学四年来在各个兴趣方向上或成功或失败的尝试,也许未来再也不会有这样一段时期能让自己无所畏惧地自由生长。
这一年,我告别了一座曾带给我无数快乐,却又在饮食方式上让我无所适从的城市,而迎接我的,是另一个更加让人百感交集,内心五味杂陈的地方。
北京,有多少人爱这座城市,一定就有多少人恨这座城市。在此之前,我从未有机会见过如此之多的科技企业、顶尖高校、国家场馆、文化演出与博物展览同时出现在一座城市里。无论是在这里学习、工作还是游玩,都时时刻刻在带给人一种拼搏的精神和新鲜感。
然而,在光鲜亮丽的背后,作为首都的北京也有着它残酷的一面,高昂的物价、劝退的房价、快节奏的生活、野蛮的城市规划、糟糕的道路交通、魔幻的面子工程、权力的纵横交织,还有北京人一点就着的火气,无一不让人感到痛苦与无奈。
这一年,经历了本科生与研究生的角色转换,更加深刻地感受着南北方的文化差异,贯穿全年的读书、旅行,不停地经历着视野的拓展与价值观的重塑,同时,也在不停地陷入迷茫,步入焦虑,在质疑一切中缓步前行。
就是这样,一个人,与一座城相遇。
这一年,我第一次感受到学校实力所带来的专业水平的提升,许多课程的容量和难度明显增多,更加体会到不同学校和学院在本科生专业知识培养上的差距。
这一年,我接触到了许多优秀而专业的同学,在乘电梯,去吃饭的路上,都能看到讨论问题、交流学术的身影。漫漫长夜,带着些许疲倦从新主楼走出,身后这座巍峨的建筑依旧灯火通明。
这一年,我走过了10座城市,14所大学,28家书店,40场展览,也是在这一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旅行。在课程和项目的间隙,独自踏上了用脚步丈量帝都的旅程。
这一年,我的阅读终于不再是西采东撷,有了体系化的方向,在宋文化、近代高等教育史等方面的主题阅读也有了新的进展。
这一年,我因逆水寒武侠,和传统文化结缘,因知中苏东坡特辑,与子瞻学士相知,因知否电视剧,为宋人风雅所痴迷,因国风音乐与汉服,最终成为了一名忠实的传统文化爱好者。
这一年,因为对当代教育体制的思索,我开始了解近代中国高等教育史,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在电子科大学习时,受李言荣校长所熏陶的通识教育、文理兼修等思想,与百年前的大学校长与教育家们的观点不谋而合,蔡元培校长提出的健全人格所需的“智育、德育、体育、美育”愿景,也已经深深地影响了我。那一刻,我终于理解了“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理解了教师二字背后所包含的份量。
这一年,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自嘲,一直以来,自己所学习的专业是工科,而所做的项目却与理科密切相关,仔细审视自己的兴趣,最钟爱的领域,竟是自己原本最讨厌的文科。也许余生,注定要在不同的学科中驻足切换了。
很喜欢苏轼的一句词,“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人生,就像杨绛先生笔下一座又一座的客栈,我们只不过是在客栈中暂歇的行者,与一些人相遇,同行一程,与一个人相逢,相伴一生。《我们仨》的故事,在三年前的今天,已随着杨先生的万里长梦远去,而我的故事,还在襁褓中,未曾经历过生活的打磨,只待一朝执笔。
这,就是我的二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