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小美在教室里狠劲抠出了几道繁杂的几何题。小美想：要是张强可能就不用这样费劲了！张强与小美一样都是数学尖子，可惜由于学习强度过大，精力支撑不住，得了一种嗜睡症而休学了。
小美拍着酸痛的脑袋走出教室时，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了。
车棚里只剩小美的自行车孤零零地伫立在那儿。看大门烧锅炉的张师傅见了小美，说：“同学，现在才走啊？女生还是别老赖在外面，太晚了不安全啊！”张师傅是张强的爷爷。对小美很热情。
小美笑了笑说：“大爷，我没事的。我比好多男生胆子还大呢，信不？”张师傅叼起一根烟卷，随即划了一根火柴点燃，火光映着他尖削的颧骨。烟卷在张师傅的嘴里吧嗒着，在一明一灭的烟花闪烁中，张师傅的音调拉得很长，“是吗——？”小美觉得那声音刺骨的冷。她胆怯地吐出两个字，“是啊！”然后骑车慌慌地走了。
街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小美的车速明显比以往快了许多。小美想：“这车怎么速度变快了呢？它也知道我回家晚了啊。呵呵。”
这时一个声音在小美的耳旁响起：“是吗——？”那分明是张师傅的声音，小美一惊，急忙转头四处看看，街道上并无张师傅的身影。小美的脊背一阵冰凉，更使小美周身彻底发寒的是：自行车滚动的车轱辘在小美的眼里变成了张强的头在转。而气门心分明就是张师傅嘴里一明一灭的烟头。小美蹬动的双腿开始发颤。
小美颤颤悠悠地把自行车骑回家，草草推进楼道里的地下室，转身就跑。只听后面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小美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一边跑一边嘀咕：“张强你别跟我来啊！如果我的车子把你压成花生饼，可不关我的事啊！”
回了家的小美喝了两大杯水。抚着起伏不定的心口，好久才平息下来。
夜里，张强来到了小美的梦里。梦里张强的头摇摆着，舌头乱游着，他说：“小美啊，你的水怎么这样烫啊，你要烫死我啊？你不给我喝就不给我喝好了，把我的头浇湿了也不好玩啊。我的头发又不是盆里的花。”
小美好奇地问：“你在什么地方被我淋湿头发的？”
张强说：“你喝水时一些水洒到衣襟上了啊。我的头就挂在你的衣襟上啊。”
小美问：“你的头不是变成我的车轱辘了吗？”
这时又听见张师傅说：“我也跟你回家了，跑了那么远的路，起码给口水喝啊。”
小美说：“哦，那我给你倒一杯水去。”
小美翻了一个身醒了过来。感到有点渴了，下地喝了两口水，又急忙钻进被窝里。
下半夜，张强、张师傅再没打扰小美。但小美睡得很不塌实，窗外的风呜咽着，那风声仿佛就是张师傅大口喝水时嗓子冒出的咕噜声。
翌日，小美去地下室推自行车。自行车安静地躺在那儿。小美晃晃头，排除杂念，把自行车推了出来。还好，车轱辘还是那个车轱辘，张强的头已经没有了。不过夜里的咕噜声随着车轱辘的转动又有节奏的响起来。
骑到学校，小美看见锅炉房里的张师傅正将一大铁锹煤块向炉膛里添呢，清晰火光照映在他那尖削的颧骨上。
小美低着头没敢言语，到车棚匆匆把车停放好，飞速地朝教室跑去。
今天是周末，有大扫除，小美拿起拖把正准备去冲一下，可拖把上绑着的竟成了张强的头，还冒着水汽！
只见那张强的头对小美吐着舌头说：“呵呵，不用去冲了，我昨晚喝了好多水啊，头又被你浇了一遍，水分很充足的。你要注意的是，我的头可不能工作太长时间，也别使劲摆弄个没完，会晕的啊！我很快就要醒过来的，把我搞的要用舌头舔地可就不爽了啦。”
听了这番话，小美烫手似的扔了那把拖把。双手合十，闭目念叨着：“上帝啊！让张强见鬼去吧。上帝啊，你快让张强消失掉吧！”
小美的好朋友小红在后面看到她这副滑稽的样子，使劲一跺脚。小美一个激灵转过身来，见是小红，大喊：“可吓死我了！”
小红问：“你这是干什么呢？”
小美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有点吓人，今天求上帝保佑我一下啦。”小红咯咯笑了，说：“小美你平时不是胆子挺大的吗？一个梦怕什么啊！”小红拍了一下小美的肩膀说：“好啦，今天我保佑你。”
没成想小红连自己都没有保护好。教导主任派小红去开水房打两壶热水。小红在灌第二壶时，张师傅哼着小曲在泡一壶茉莉花茶。张师傅问小红：“同学，喝茶吗？”小红回头对张师傅笑了笑，摆了一下手。可就在摆手的瞬间，小红的手被开水烫到疼得她直叫。
放学后，骑车回家的小美想着小红的手，心里直打鼓。小美的自行车又吱啦吱啦的响了起来了，车轱辘又成了张强的头。张强吱啦吱啦地对小美说：“小美，小红没资格保护你。我这个朋友才有资格保护你。她今天的意外就是我对她的惩罚，不许她的手碰你！你不用害怕我，我要到你背后保佑你，我是你的后车轱辘了。呵呵。”
一个星期后，小美在课堂上大声叫着：“张强、张强、口渴，口渴。”
小美被送到精神病医院了，确诊为精神分裂症。张强、小美这两个数学尖子都这样莫名其妙地休学了，让他们的老班大为头痛，怎么也想不通这问题出在哪儿？
小美的自行车就孤零零地留在车棚里了，也没有人发现那上面有张小纸条：我的自行车留给张师傅了，我们在张爷爷的保佑下两年后会考进市重点高中的！我们都是理科状元！现在留一级，高中会跳一级的，张爷爷也会跳一跳。
张师傅这天要去看孙子张强，见小美的车没锁更一直没有人取，就骑着小美的自行车出去了。张师傅没看到小美车座上的纸条，那纸条早已经被风吹跑了。张师傅骑着小美的自行车刚出校门就与小美的同学王明撞上了。王明是奉教导主任的命令去买二十个拖把，没想到自行车后座上的一个拖把杆甩到了正骑车的张师傅，张师傅跌倒在地，跌成了脑震荡。
王明与学校领导及同学们一同去医院看望张师傅。王明看到走廊一个护士拖地的拖把头竟成了张强的头。张强张着大嘴说：“别难过，这不怪你。我会在这陪我爷爷的。一定好好学习啊，可不要再来了，我有小美做伴就够了。”
王明吓得胆战心惊。班上出现了第三个精神恍惚的同学，他就是王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