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

风掠苍穹，那白狐纵身一跃便到了崖顶。它嗷嗷的叫，雪白的睫毛下渗出泪水。

“狐妖白见求见佛祖。”只见那雪白的皮毛缓缓脱落变成了一件白色裘衣，那敏捷的四肢幻化成了人类的手脚。

“狐妖白见，你所求何事？”佛祖捻着手中的佛珠，轻启双唇，却始终紧闭双眼。

“佛，白见用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年零三百六十四天的修为，续一个女子的命。”他一身雪白，白睫微颤，语气坚定的不容置疑。

“哦？”佛祖蓦地睁开眼，一脸不解。

“去年春日，小妖奉太白金星之命追捕熊妖，奈何他法力高强，小妖羸弱，实在不敌。熊妖要向我扑过来时，是江府的小姐射中它救了我。她带我回府，为我各处寻医。她会抱着我荡秋千，会轻抚我的狐毛，会让我陪她歇息陪她用餐，甚至……”说到这里，他的眸色突然黯淡下来，“甚至带着我去和她相恋的公子幽会。我看见她桃花般羞涩的脸，看见她怯生生的闭上眼和那公子拥吻。如今她时日不多矣，小妖只求救她…”

“白见，你爱上她了，那个凡人？”佛祖脸上稍有愠色。

“是。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一痴一嗔，白见此生难忘！”他抬起头对上佛祖的眼睛，流下泪来，“我佛可否成全小妖？”

“再过几个时辰你便可以成仙，你不悔？”

“不悔。”

“她醒来未必会记得那个日日伴她的白狐，你不悔？”

“不悔。”

“你要忍受轮回的苦痛，并受太阳神的烈火，雷神的暴雷，风神的狂风，生不如死，你仍不悔？”

“不悔。”

“你将近万年的修为只能续她十年的寿命，你还是不悔？”

“不悔。”

“罢了。”佛沉默良久，终是叹息一声，便消失不见。

桃林外，女子披着白色的狐裘，手执古筝，纤细的十指，一上一下谱出一段高山流水。旁侧男子骨节分明的十指在笛子上来回舞动，他深情的望着劫后重生的女子，眉开眼笑。

一曲终了，他们携手离去。

那女子，便是江府小姐。

佛祖凌驾彩云之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重重的叹了口气。

“奈何情深，向来缘浅，白见，你还是不悔吗？”

只是回答佛祖的，唯有那习习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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