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断掉,消失

(20141027周一)

1.白皙脖子和细长手指


“我叫清扬,你好。”

对面的人伸出的手指细长,指甲都剪得秃秃的,一件浅牛仔色的棉麻衬衣,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白皙的脖子。

“你好,清扬?”我握住了那细长手指,“洗发水的那个清扬?”

“对,就是那个清扬。”

此后两个月,我们没再说过一句话。

座位调换的那天,我从贴在黑板上的座位表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记下位置,然后坐好。眼前乱糟糟的一片,有人在把东西收进包里,有人在把东西从包里拿出来,有人仍挤在黑板前看,有人走着走着包里的东西就哗啦啦地全掉出来,有人大叫着另一个名字说我们是同桌……这时我才想到我的同桌,忘记看了,会是谁呢?我向左看去,刚偏了一下头,一件浅牛仔色的棉麻衬衣的下摆飘进视线。

“嗨!”声音从白皙脖子上面发出。

“嗨。”作为回应。

我和清扬很快混熟了。其实我这个人还蛮好相处的,只是不会主动,遇上个活泼开朗不讨人厌的,这朋友就交了。毕竟是同桌。

又两个月,放寒假。

开学第一天,当上课铃响时,我刚好走到校门口,于是听到了音乐铃声欢快的尾音。走进教室,可能是因为第一天开学,老师什么都没说,示意我回到座位上。我坐好,拿出书,意识到清扬没有和我打招呼,身旁的那个人只是用右手撑着侧脸,半长的头发垂下,什么都看不到。然后我的左耳从老师激情澎湃的讲课声中听到了啜泣,清扬在哭。

“怎么了?”摇头,老师向这边瞪了一眼,我不想在开学第一天就惹麻烦,于是在清扬的啜泣渐渐平息中,打消了在上课时继续表示关心的念头。

“怎么了?”我又问,这次是在老师心满意足讲完课后。

“中午要换座位。”白皙的脖子弯着,只是抬了抬细长的手指。黑板的角落贴着新的座位表,全部改成单独的座位,我和清扬之间隔了两排三列。

“那哭什么?”我回到座位上,又问。摇头。

中午换过座位,我坐在单座上,一个人,我倒是还喜欢,却瞥见清扬还在哭。

我走过去,“到底哭什么?”白皙的脖子终于微微立了起来。

“我舍不得你。”

开玩笑!两个月的同桌,换个座位而已!

“真的!”白皙的脖子突然立直了,仿佛看穿了我的不相信。

一个月之后,我们在厕所亲吻了彼此,只是双唇刚好碰到,蜻蜓点水,稚嫩而呵护,一如当时的年龄。

半年后我转学,到新学校的第一天,清扬打来电话,“过得可好?”“嗯”我应着,不知应了几个“嗯”之后,那端细长的手指挂断了电话。

从此再没相见。


2.轻轻的漂亮孩子


没有了清扬的日子里,我常会想起尘。总觉得尘要比清扬小一些,大概是因为我遇到尘在遇到清扬之前。

尘一定是妈妈口中的漂亮孩子,小小的个子,套进大大的校服外套里,一只手缩进袖子撑住脸,支在楼梯扶手上打电话。深秋的空气让油漆刷过的扶手很凉,我把双手平放在上面,凉的感觉与打电话的尘一样沁入心脾。

我喜欢尘。

某一刻我突然明白了这就是喜欢。

然后我又想到了这居然是喜欢。

吻。尘吻上来的时候很轻很快,但却用力,从心里一惊到接受。有一天我说,“尘,我能亲你一下吗?”尘抬起头,漂亮的眼睛用力的盯着我,脸上浮着一层无可奈何的不可思议。“亲喽,提前通知很无聊的。”

贴上去的那一下,我好想表达出我的感情,但终究只是碰了一下,犹如贴面礼。

我怕分离,客观的分离会让我主观不在联系。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尘。

但是结束了。

在分离前。

现在想来,如清扬一般突兀。大约是尘问我中午要不要去吃饭。我说,“好啊,吃什么?”“吃面吧,好不好?”尘传来的纸条上如是写着。

“啪”地一声,某处断了,断在体内,看不到,想不明。我听得到,也感受得到。“好”我回应到。

但面终究没有吃成,连朋友也没有做成。剩下的尚未离别的日子里,连话也不曾说上一句。

想到这里,我又想到那白皙脖子和细长手指。想到我生命里又太多东西都“啪”“啪”地断掉了。莫非我有什么特殊功能,让所爱的都“啪”“啪”断掉?这算是哪门子超能力?

总之,清扬也好,尘也好,还有那无数个轻柔的不像话的吻,都走掉了。在日子里。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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