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终于嫁人了。

这是一个1994年发生的故事,故事发生在陕西北部的一个小村庄,普通到有些乏味。

当安然裹着绿色的头巾,身上揣着一百块钱嫁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她才24岁。但对于安然而言,24岁已经是大龄嫁人,一百块钱已经是巨额现金。村子偏僻而荒凉,家是家徒四壁,安然作为一个高中毕业的,居然成了家里学历最高的人。

满目疮痍,百废待兴。

安然的娘家离她的新家隔了半天的车程,这对于那个年代而言,便是天堑。而她好好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嫁到这个村子,都要从她18岁那年说起。

18岁那年,安然还在上高中,大学也就是课本上认识的两个字,只想着混到高中毕业,然后在附近的小学当一个代课老师,就算有了工作。她爸每天不着家,大有为了麻将事业奉献毕生精力的趋势,她妈则得顾着地里的农活,起早贪黑,养家糊口。姐姐倒是安心念书,就是不怎么管她。

安然就这样,周一到周五去朋友家吃吃喝喝,周末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蹬两个小时回家,没心没肺的上了高三。

然后在高三这年,她认识了一个大叔。那个年代还没有什么大叔的称呼,对安然而言就是一个穿着牛仔裤和皮夹克,留着胡子抽着烟的中年男人,呼吸之间尽是荷尔蒙。

那时的安然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而命中注定遇到的那个人,也不一定是王子,也可能只是青蛙。

那是一个放假后回家的下午。安然骑着自行车回家,一路的颠簸也挡不住她的好心情。路段坎坷布满了小石头,然后小石头成功的绊倒了安然。

受伤的少女推着车子向着夕阳方向前进,一瘸一拐倒是颇为壮烈,安然不知道何时才能瘸回家,不过不重要,并没人等她回去。

“哎,小姑娘,你去哪儿?”一个带着烟嗓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浓重的本地话与此伴随的还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刺鼻的汽油味。安然抬起头,看到一个骑着摩托车的男人,那时候能开的起摩托车的人很了不起。

“回家”安然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句,继续埋着头推着车子走。那个大叔也推着摩托车远远的跟在她后面。安然走了半个小时,山路陡峭,脚成功磨破。

大叔吃吃的笑着,和她聊起来,说自己和她一个村,甚至说了安然父亲的名字,他把安然送回家。安然坐在摩托车前座上,后座上绑着她的自行车。那是安然第一次骑摩托车,也是第一次和男人靠的这么近,男人的呼吸洒在安然的脖子上,麻麻的,一直麻到她的心里。

总之快到家的时候,安然红着脸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没敢看那个人的眼睛,急急忙忙拿了自己的自行车便跑了。

后来,安然老在她回家的那条路上,那个点看到他。两个人一个推着自行车,一个推着摩托车也能聊一路。

后来,那个男人隔三差五的就去看她,给安然带点外面的吃的,给她买抹脸的面霜,送她手镯。安然喜欢亮晶晶的小礼物,禁不住诱惑便收了。

甚至,安然在高考完之后,还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处成了情侣。安然知道那个男人有家庭,却还是和他在一起了,小女孩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疯狂。

那段日子,于安然而言就像是一场荒唐的梦,直到有一天男人的老婆把水泼到她脸上,她的梦醒了。

崩溃,大哭,家里的耻辱,被人撕扯着头发骂狐狸精,被所有认识的人知道她的放荡。小地方人多嘴杂,流言蜚语毁了安然的生活。而那个男人也因为自己的事情焦头烂额,没多久便带着家人离开了村子。

走之前他对安然说对不起,把安然留在了这个村子。

而当安然他爹一巴掌甩到安然脸上,说“我没有你这个女儿”的时候,安然的世界塌了。

安然在外婆家住了一个礼拜,每天以泪洗面。终于在一个晚上,安然用锋利的石片划开了自己的手腕,血染红了半个床单。

她用无比决绝的方式,重新回到家,但却再也没法洗清自己的名声。

安然在家里一天天的沉默下去,一年,两年,她没有再去学校,也没有去找工作。去学校,所有的同学都知道她的事情。去工作,高中毕业也没什么正经工作。家里人让安然就待在家哪里也不去,等时间磨平这一切。

几年以后,姐姐出嫁。又过了一年,弟弟娶了媳妇儿。而安然无人问津。

每一个媒人的回复都是,安然长得好看,人也能干,但就是对方父母不同意,原因你也知道……

面对媒人的支支吾吾和父母的唉声叹气,安然在家里更加的沉默。

24岁,同龄人都已经生了孩子,姐姐的大女儿也已经三岁。安然,依旧在家。

后来,村里的一个小媳妇回来,她在外地嫁着,那个地方离老家有八九十公里。偏僻,离这里很远,但是消息通不过去。

那个小媳妇帮安然介绍了一门亲事,村里的一户人家,家庭虽然不错,但是有一个小儿子也是大龄还娶不过媳妇儿,人虽然懒点但是善良,是个好人。

就这样,安然匆匆见了那人一面就和他结了婚。送亲的时候,安然的母亲在家哭了一天,女儿远嫁,丈夫懒散,怎么听都是苦命的人生。

就这样,当安然嫁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她才24岁,但安然的心是踏实的,她终于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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