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家的这个村子是以我们老祖宗的姓来命名的,所以在我娘家就有好多好多的兄弟姐妹。
在我娘家所有的兄弟姐妹中,我心中最特殊的就是两个二哥。大二哥,小二哥。
大二哥是在最早有铁饭碗时他就端上了的,和他一起参加工作的后来都升官加爵了,可我大二哥没有,他生性善良耿直,遵守礼仪规则规范,看不得很多事情,最不讨一些人喜欢,但是一直到退休,不喜欢他的人也没有把他怎么样,想要找他的不对太难。我记事的时候,哪家有婚丧嫁娶都是他当大都管,嗓子洪亮,吼一句几里地外都听得见。大到宴席礼仪,小到杯碗茶盏他都管得一清二楚。不过几天下来,我大二哥的嗓子也就没有那么亮了,我听着暗暗心疼。我大二哥还是我娘家的活族谱,谁家姑娘嫁到哪里,姑爷什么情况,谁家媳妇何方人氏,哪个家庭生几个孩子什么名字都清清楚楚,所以想要打听一个什么人跟他打个电话就妥妥的了。
还有一个就是小二哥了,在极小的时候长得俊秀,聪明伶俐。不想在三岁多时,一场大火毁了他,虽说他活下来了,却再没有一张完整的脸,没有一双完整的手,甚至没有一根完整的手指。也就没有了一个完整的人生。
虽说小二哥身体残了,他的心智却没有残,他学会做木匠,还会裁缝,我看见过他做的木桌板凳,还有精致的皮鞋皮带,他还通过电视和手机发现好多致富的信息,不过都是因为资金或者是其他的原因多次尝试也没有成功过。
昨天我接到电话,说我这个没有完整人生的小二哥“没了”,突然间我都没有明白“没了”是什么意思。我望向窗外,有许多的车和人,我都看见了,可是脑袋里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这个时候的脑袋就像是个没有胶片的老照相机,只照相却没有保存。
回来的路上,我想我是要哭的,我要哭我苦命小二哥残缺的人生,哭他一直努力却没有对他人生轨迹有一丁点儿的改善,哭他自从那场大火就再也没有摆脱过的疾病痛苦,哭他年轻的时候那场差点拥有了的爱情。
坐在灵堂前,我准备好了纸巾,却哭不出来,眼睛是干涩的,没有一滴泪可以流出来。心隐隐作痛,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握着越握越紧,感觉心脏要被搓成了肉泥。又像是所有的眼泪都流到了心里,让心脏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都涨得要挤出了胸腔。
我想要他活着,这样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家,不出半个小时他就会过来叫我一声“妹”,然后再家长里短的聊上半天一天也不觉得累。可是我又觉得他“没了”也好,他的病已经把他磨得不成形了,有时候他痛的水都喝不下去,不想他活着继续痛苦。
小二哥安静的躺在灵堂里,还是我的大二哥当大都管。大二哥声音暂时也还是洪亮的,只是头上已经是头发花白了,脸上也有了许多的沧桑。我想对我的大二哥说“哥,由你操持已经接进来好多个媳妇,嫁出去了好多个姑娘,送走了好多个亲人,送了这个小二哥后,你就歇了吧,你的嗓子不经吼了,你的身体再也不经熬夜了,你好好的活着。有你这样一个哥哥在,妹妹们走到哪里都有主心骨”。我也默默的对我躺着的小二哥说“哥,你一路走好,天堂没有火灾,也没有疾病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