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题目是李煜先生写的,如此说,在语法上有歧义,但也不需更改。
庄周先生最有名的典故就是那只小小的蝴蝶,而李煜先生的梦则是惨烈已极的。
初读李先生的词,只觉华美流丽,情绪上又适合花季雨季,正可以拿来做文青范儿地慰藉。如今年纪渐长,虽然还是谈不上阅历丰富,但再看那些词,多已不忍读。
这种思绪,和不忍读两宋末年、南明陆沉相仿。年纪大了,果然只适合做梦,而无法去直面什么惨淡。因为惨淡本就是身所经历,心所体察,时时刻刻都无从摆脱的事情,又谈什么直面惨淡,倒不如做梦的好。
鲁迅先生终生都未曾摆脱这种情绪,无论是早年沉于古碑索隐之中,还是后来卓然立于文坛,笔锋恣肆,言语尖锐,那种如同鬼魅般的情绪,始终萦绕在他心底。
所以,我很是同意,他曾经为此而不得不耸肩暂息的悲悯与愤怒。这种情绪与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未必没有相似之处,本就不是平静二字可以掩藏的。
大凡人不得意的时候更容易做梦,或许本就喜梦少,而惊梦多,喜梦留下的只是情绪,而惊梦之中却藏着此时此地,无法躲避的恐惧。
梦如饿虎,黑夜身后隐藏,前顾后瞻,从未出现,又如闻其声,如感其息。
这样想来,李先生能顾在这种境遇里,仍然得到“一晌贪欢”的片刻歇息,我忽然觉得,这未必不是他的一种幸福。
不要再提什么懦弱和无能了,苛责古人易,而理解古人难。
说起来,这个世界本就是普通人居多,又有多少人是能力挽狂澜,经天纬地的圣王呢?
千秋功罪,历史可察,而我今天却不再想对李先生又任何指责。
当那座伟大的城市尚未被另一个文人皇帝毁灭,我们不妨让这个可怜的文人,因为他那超乎常人的敏感心灵,多得一份“贪欢”。明天,他或许就不再有这样的梦,而只有小楼上,看着很近,却不可触及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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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应该说这篇文章的意已尽。
但说起文章的引子,虽然不是一对原配蟋蟀那么有趣,但实际上,我还需要向你承认,题已经扬尘而去,不可追回的跑了。
凌晨时的梦,如此离奇。
友人撒手,遗孤呱呱,又一友,有古人风,抚其后,而孤儿之母则已远离。
生死之间,梦里的客人,又是怎样地惶恐悲凉,难以言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