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母亲和姐姐来北京看我,顺便给我带来了两件毛衣。看到母亲瘦小的身躯,我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看到我哭,母亲就笑。“看你这孩子,那么大的人了还哭。”我停止哭泣,拉着母亲的手说:妈,我不哭,我带你在北京好好的玩上几天。母亲柔和的回答:你工作忙,妈不能耽误你,过两天我就要走。
下班后,母亲把毛衣给我拿出来比试。“北京比咱们家还冷,你还穿着西装,冷不冷啊?”我接过毛衣随手比试了下就扔到了床上。北京的天虽然冷,但是供暖足,我对毛衣已经没有了兴趣。隆冬之际,身上穿的永远是保暖衣。母亲看我不穿,显得不高兴。“怎么,是不是嫌织的不好啊?”“不是的,妈,我就喜欢你编织的毛衣。”我微笑着解释。“那你怎么不穿上啊?”她不依不饶。“今天晚了,明天我上班穿,那样才好呢!”母亲不再说话,但是神情很是郁闷。她知道自己走后,我会把她的爱心锁在衣柜里。
吃过饭,我带母亲去逛商场。母亲委婉的拒绝。“天太冷了,还是别出去了,明天再说吧。”我不由她分说,拉起胳膊就走。出了房门,顺手叫了辆出租车去商场。下车时,我付给司机三十元钱。母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你给他多少钱啊?”“三十,这很正常啊。”母亲很生气。“我说不出来,你偏要出来,就这么远竟然要三十块钱,太贵了,回去我得给你爸讲。”我很理解母亲,三十块钱对于她意味着什么。几十斤麦子没有了。
在商场,我看中了件羊绒衫。不仅颜色庄重,而且是我特别喜欢的品牌。如果穿上去配上鲜艳的领带,肯定是道美丽的风景。我爱不释手的摸着衣服不愿意放弃。导购小姐很适时地向我推荐:先生,这款羊绒衫是专业的设计师设计的,能够展示个人的高贵气质。打折后才一千多点。站在我身后的母亲用地道的家乡话惊呼起来:就这一千多块啊,我看顶多值几块钱。导购小姐温柔的说:阿姨,这可是名牌啊。我知道短时间难以解释清楚,只好暂时放下。
隔天赶上发工资。拿着钱,我又想起了那件羊绒衫,下班后毅然跑到商场买了回来。母亲看到后,责怪的说:你这孩子就是不听话,怎么又买回来了?我告诉她说:不是在商场买的,是在市场上买的,才几十块钱。母亲这下才不说话。早上起床穿衣服,我惊呆了。原来羊绒衫的商标被母亲拆除了。我有点气急败坏的问母亲:你怎么把商标给我拆了,谁让你拆的啊?
母亲愣住了,小心翼翼的说:怎么了,孩子,你不是始终不愿意要商标吗?你说容易划破皮肤。我生气的说:可是你要看什么样的衣服啊。母亲没有说话,但神情很沮丧。确实,小时候,我很讨厌领子上面的商标,它在脖子上最容易磨破皮肤。每次买了衣服,母亲都要把商标给我拆除。这么多年,她还关注着我的生活习惯。看到母亲不高兴,我也没有了脾气。赌气把衣服扔到床上,径直去上班。
临近中午,我开始后悔对母亲发火。老人家不仅大老远的来给我送毛衣,而且拆除商标完全是为我着想,怕划破我的皮肤,我准备下午请假回去给她道歉。就在这时,姐姐打来了电话。说已经到车站了,现在就回去。我急忙问什么原因。姐姐责备我,还不是你的话让妈不高兴,这么大的人了,该怎么说你。没事,忙你的吧,回家后别忘记给妈打个电话。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如今,北京的天气骤然变冷。凛冽的北风带着哨吹的人睁不开眼。身上的保暖内衣突然觉得是那样的单薄。看到房东身上穿的毛衣,我才记起母亲送来的毛衣。打开衣柜,两件毛衣依然凌乱的摆放在那里。拿出件穿在身上,竟然那么的柔软暖和,让我恍然回到童年。那时,母亲给我穿上她编织的毛衣,把我抱在怀中,轻轻的问:小絮,还冷吗?我摇晃着小脑袋甜甜的回答:不冷了,以后妈妈要天天给我穿毛衣。然后挣脱她的怀抱,迎着寒风跑出去玩耍。
来到公司,很多同事发现了我的变化,纷纷询问我从什么地方买的毛衣。我自豪的回答:是我妈亲自给我编织的,还专门从老家给送到北京。同事的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嫉妒。“你怎么那么幸福,竟然有这么好的母亲。”我开心的笑了。终于明白,我是妈妈放飞的风筝,无论飞的再高再远,风筝线永远和妈妈的手相牵。(文/孙新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