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五十年代,绝大多数农村还没通电,更别说电视和网络了。人们劳动之余,夜里洋油能省则省,把洋油灯挂灯芯调得短短的,或早早吹熄困醒。实在无聊,就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星光明月下凑在一起,杜撰一个个搞笑的段子,调侃别人,快乐自己。
大冶地区有余姓人家,因余与愚谐音,别人就杜撰了不少余姓人家的笑料。其实余姓并不愚,也是名门望族。就我知道的,就出过“县太爷”(县长)和“万户侯”(说大了点,是一镇长)。在我们大冶,愚方言叫腐子,所以人们把余家的愚人叫余腐子,我把我知道的关于余腐子的笑料写一写。
一
在果城里有一种传说,说很久以前,在余家湾子有一个人叫余民腐,这个人傻得要命,看到大年三十晚的熊熊大火空烧着,感觉有些浪费,忽然想起家里的秤坨是生铁做的,正好拿来煮熟。于是,就把一个秤砣装到铁罐,放到大火上去煮。煮了半天后,他用筷子戳着试一试,戳不进,认为没有煮熟,就继续放在大火上熬煮。
又煮了半天以后,再用筷子戳一戳,正好戳进秤砣眼里,高兴地嚷着说:“这回煮烂了。”结果用筷子挑起来使劲猛一咬,咔嚓,崩掉了一颗门牙,“娘的还没有煮烂。”气得他把秤砣往铁罐一丢,结果就把铁罐打破了,流了一糊炉的水。
这个故事在果城里不知道传了多少年,传得沸沸扬扬,大家不明就里,也就相互之间跟着传来传去,从古传到今。路上、酒桌上碰到姓余的朋友,不管是不是余腐子湾子的,也都拿出来耍笑一回。
二
有户人家请一石匠师傅打了一口喂猪的石槽,石槽打好后,就按风水先生看好的良辰吉日,大清早,一家人用竹杠、麻芡,费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把笨重的石槽抬进猪圈里。他们还没来得及将它挪到理想的方位,忽然,看到余民腐笑咪咪的走来了。
讨禁欺(忌讳)的主人知道他拐话张口就来,于是,对他说:今日你莫瞎说来。
我死不开口。余民腐秒应道。
后来,这户人家,捉回(买)一个养猪(小猪)不恰潲(吃食)而饿死,再捉,还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此事派生出一歇后语:余民腐架猪槽……死不开口
三
正月初八早晨,天刚亮,村里建祖堂架大门,非常隆重,烟花、炮竹堆着放,震得天动地摇。向来喜欢热闹的余民腐,驼着眼屎飞奔了过来。村民们看到他来,紧张得要命,于是,一主事老货(老人)急中生智,回家驼(拿)来一升绿豆吩咐道:你驼到村东空地去告(种)了。
迫于老货的压力,没办法,余民腐磨磨蹭蹭、依依不舍的驼着绿豆离开了。
不一盏茶功夫,他就高高兴兴的驼着空升子过来了。老货问他:你怎么果快就回来了。
我做一告(埋死人的穴叫告)埋了。村人气还没散,紧接着他又来了一句:这么宽的大门,两副木头(棺材)都能排着出来呀。
听了这一句,所有在场的人脸都气绿了。
不怕恶言骂、就怕撞口话, 后来村里,人一去逝就两个。发生不少因跑世外,奔丧回晚了的亲属,因逝者已入木,就直接去祖堂,哭错了尸魂的乌龙事件。
四
余民腐的哥哥考上了秀才,一直在外谋生。有年春节回家省亲,一家人围着火塘烤火时,余民腐突然想起外姓人叫他余民腐。于是,他从哥哥对面,走到哥哥身边,郑重其事地说:
哥哥回来了,我正好有一件事要问你。什么事,问吧。哥哥答。
人家都说咱们余家出腐子,你考上了秀才,不腐呀,你是不是走了种呀?他一本正经的问大哥。
一家人被他问得非常尴尬,秀才哥哥也羞而无智,半天也无法张口答复他。
好事者也把此事作一歇后语:余民腐哥考上秀才……走了种。
五
因余民腐刁(聪明)没刁过心,腐没腐过脚。虽然也能在家人手把手教导下,干些农活帮着养家糊口,但丘必特之箭总是与他擦肩而过。直到三十好几了,还单身光根一条、处子身一个。
一次哥哥说他:你真没用呀,老婆讨不着,扒灰、打皮绊也不会呀。
我不敢。他答
哥哥说:这有什么不敢的,女人在前面走,你追过去播(吻)一口,女人对你笑,就有戏;若骂你,肯定对你无意,就拉倒。
大约过了十天半月,哥哥看他垮着脸、翘着嘴。就问他:谁惹你啦?
还不是你不做好事害我。哥哥见他这么说就问:咋回事,我没招惹你呀。
还没,昨天嫂子在糊芦害烧火,我从后面去亲一口,嫂子把我一顿臭骂。余民腐恨恨的说明原委。
哥哥哭笑不得的骂道,腐子呀,我是告(教)你泡别的女人呀,麻ga(怎么)你弃(去)泡你嫂子呀。
自家人都不肯,别人更不肯呀。余民腐委屈地答道。
注:因是民间传说,有谐音代替的方言,都用方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