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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想和大家分享一部在流量与IP齐飞的国产电影市场中稍显异类的电影,《无名之辈》。没有大牌明星和流量小鲜肉,没有背靠价值上亿的大IP,但《无名之辈》凭借着电影的流畅叙事和演员们的精湛演技,在2018年的国产电影史上留下了令人深刻的印记。
这部电影的主创团队虽然不似流量电影坐拥亿万粉丝,但每个人的背后都有沉甸甸的作品与奖项背书。导演饶晓志曾执导《你好,疯子!》,演员万茜一人分饰多角的片段被视作演技高光时刻。男主角陈建斌凭借作品《一个勺子》,荣登金马影帝宝座。女主角任素汐曾因在电影《驴得水》中饰演风情万种思想前卫的女教师,被观众熟知。演员章宇此前也因出色演绎《我不是药神》中的“黄毛“一角,被观众们视为实力演技派。
该片上映伊始便遭遇好莱坞大片《毒液》等多部大片围剿,又因没有票房号召力的演员参演,并不被业界人士看好,排片率少得可怜。但优秀的故事内核和演员们的精湛演技让这部电影终成黑马,一路逆袭最终获得了近8亿的票房,在豆瓣上的评分也高至8.1分,可谓是票房口碑双丰收。
电影讲述的是一群小人物鸡零狗碎般的悲喜人生,看似逗趣可笑,实则悲凉无限。
陈建斌饰演的马先勇年轻时是个有勇有谋敢拼敢干的协警,一直想成为警察的他因为一次酒后驾驶,不仅错失了成为警察的机会,妻子也在车祸中丧生。来自农村一心想当个“狠人”的“眼镜”,拉着胆小怕事却一心暗恋按摩店小妹的发小“大头”抢劫了一家手机店,因为警察的追捕误打误撞闯进了马嘉旗家里。马嘉旗是马先勇的妹妹,学钢琴的她原本有着灿烂的未来,却也在那场酒驾车祸中丧失了行动能力,成为了一个除了五官任何部位都没办法行动的高位截瘫病人。马嘉旗因为常年无法行动,无法在生活中维持最后的一点尊严,脾气变得古怪又易怒,一心求死。挣扎在生与死、笑与哭的这些无名之辈们,用他们生命中最为特别一天为我们描绘了最生动的悲苦众生相。
电影一开始,“眼镜”和“大头”就在准备打劫的手机店上演了一出啼笑皆非的抢劫大戏。两人戴着小孩子玩具般的面具冲进一家银行旁的手机店,还没等店员反映过来就朝天花板放了一枪。待店员把他们要求的手机放进包里后,两人便赶快发动停在门口看起来已经快要退休的摩托车。没想到怎么也发不动车,在“眼镜”狠踩了一脚油门后,摩托车终于不负众望地被甩到了树上,两人只好狼狈逃走。
两人慌不择路地逃到了马嘉旗家里,看到她是个残疾人,长舒一口气。却没想到,马嘉旗看中了他俩的猎枪,想以此了断残生。当“眼镜”因为受伤擦药痛到嗞哇乱叫时,马嘉旗坐在一边说着风凉话,“你咋个那么怕痛嘛!”她想惹怒这两个人,一心求死。但偏偏这两个人嘴上叫嚣着无恶不作,实质却仍是老实良善的本分人,谁都没想过真的伤害别人。于是,三个人在一个逼仄的小屋里,不停打着嘴炮,令人忍俊不禁。
喜剧的核心是悲剧。当电视里终于报道了“眼镜”抢劫的“光荣事迹”,“眼镜”以为自己终于出人头地了,哪怕是被通缉,自己也终于做了一回被人瞧得起的“悍匪”。然而没想到,两人在手机店抢到的不过是一堆没用的手机模型,电视评论员添油加醋地将两人好好奚落了一番,从“杀人如麻”到“最蠢笨贼”,“眼镜”终于崩溃。
个人从小就立志当大哥的人,变成点击破百万的搞笑段视频主角,无法接受世界对他的嘲弄。“你枪毙我啊!我认!你为啥要侮辱我!”其实他要的并不是抢劫带来的金钱和快感,只是被人轻视久了,想要从抢劫中获得社会的尊重和正视而已。但,连这点可笑的尊严也被摔得稀碎。
一直和两个笨贼针锋相对骂人骂出花来的马嘉旗,在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小便失禁后,变得羞愧而脆弱。她顾不上再用恶毒的语言攻击已经崩溃的“眼镜”,只是怒吼着让他们快走,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这幅狼狈样子。故事终于串联起来,马嘉旗的求死,是早已厌倦无法掌握自己身体的失控感,是先用“有尊严”的死结束“没尊严”的活着。本是剑拔弩张的两方,刹那变为同样想找回“尊严”的苦命人,理解了彼此。
马先勇似乎是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人。因为自己醉驾车祸,让妻子失去生命,妹妹终生残疾。因为醉驾前科,连协警也当不了的他,跑去工地上当保安,油腻地挂账混吃混喝。女儿因为母亲的离开变得叛逆,他却只会棍棒教育。这似乎是一个罪有应得的“坏人”。
但他又何尝不是可怜人。他从始至终都有个“警察梦”,于是当协警时豁出命去干,通过了公务员考试后才会开心失控到喝醉。从此以后,马先勇的人生充满了负罪感和悔恨。他当保安的工地开发商跑了,他装傻充愣地跟来要钱的黑社会周旋;他发现的猎枪丢了,他用自己的方法追查枪的下落,最后准备豁出命去拿回猎枪。马先勇始终有着当警察的使命感,始终想重新拿回在车祸中丢掉的尊严。
马先勇与马嘉旗的那一段隔门对话着实骗取了我不少眼泪。两人都有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却依旧为门那边的亲人操着心。哥哥唠叨着让妹妹脾气好一点,告诉她买了带电梯的新房子,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妹妹开头依然嘴硬心软地跟哥哥叫板,等到哥哥走远了,终于泪流满面地说了句“我不怪他了”。
所有怨怼,终于释然。
电影的高潮来自最后的一场群戏,所有人马汇聚到一场无人死亡的葬礼上,所有人都为了似乎看不见摸不着的尊严来赴这场凶多吉少的局。最后的结局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希望留下一个悬念,等待着大家亲自揭开。
众生皆苦,但即使如蜉蝣朝生夕死,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与悲欢离合。电影虽然描述的是无名之辈们向死而生的无奈与挣扎,却用“黑色幽默”稍作调剂,眼泪与笑声齐飞。没有过分渲染绝望,也不会让你生出无畏的希望,就像生活本来的样子。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世间的芸芸众生和电影中的无名之辈,何其相似。不甘心现在的生活,不断与困难较劲,总想用力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和不容侵犯的尊严。然而生活这座大神,永远四两拨千斤的让你认命,在发完脾气后继续做一个无名之辈。
但习惯平凡绝不是破罐破摔的认命,选择和生活此消彼长地搏斗,纯真面对需要用一生争取的尊严,才会让平凡的无名之辈在短短岁月中有了些许值得回忆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