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汉口惠济路的学校所在地,辗转乘车近两个小时,终于到得依山傍水之躁动幽所。虽也曾去过动物园,但踏访森林野生动物园还是头一次,不知是因为名称的吸引,还是它独特的自然环境本身即有一种魔力样的诱惑。
四围一片绿色,湖水静静地相拥。虽无春花秋实映衬,夏日里翠的葱笼亦让人心动,如驰遥野,遍体透着果冻的清凉。
爬坡而上,迂回入园,但见身挺耳阔之猎狗嬉戏,腿骨虬健之褐鸵踱步,锦鸡乌鸡土鸭洋鹅追舞,野猪于栏内闲拱,脱毛的瘦骆兀自攀食,小黑熊扶篱娇喘……
循竹林而入,身后跟鸡两只。择秋千缓荡,身似飘曳。林深处,盘根错节裸于地表。竹盖荫笼下,土甬曲折绵延,鸟鸣清脆。复前行,往水沼一隅,有蛇突现,倏而消隐,不禁腿软,又路道模糊,就势折返。
再过野猪处,忽见一小崽似刚降生,盈身大鼠无多,体灰毛疏,眼眸稚澈,连纤尾下一小串豆屎都如绿珍珠般闪亮晶莹,惹人兼爱,唯其后肢暂弱尚不能翻身立起。看着小猪崽侧倒地上挠抓拨转,嗷嗷叫唤的情状,让人顿生怜悯,觅棍相帮,几经努力无果,束手悻悻而去。
往猛兽区参观,须得乘坐“武装”有铁栅的游览车。一行人同坐车中,恍若动物在笼,感觉一丝异样的怪趣。
车径直开进虎区,让人猛一下提心。但见“正襟危坐” 处东北虎一具,黑条黄纹明显,双目锐视眈眈。随着车内游客飞鸡一只,未闻虎声呼啸,但见虎影腾空。只一箭步起落,鸡子已在哀绝之惨叫中卒于虎口,直剩叼一边去,撕拉着吃将起来。一车人就这么近距离地静静地看着,一阵阵骨肉架子被嚼碎的声响清晰可辨。东北虎火红的舌头一卷一卷,裹挟着鸡子瘦小的躯体,连皮带毛一起吞将下去。我不忍再看,只觉自己浑身一紧一紧,皮肉也似被咬食一般。看着津津有味饱餐中的兽物,我脑海里只浮现一个词,那就是茹毛饮血。
后,车行,又扔两鸡,虎侣分而食之。待到狮区,掷鸡更多,引群相抢而追虏。如炬之目光,暴戾之喉怒,惨虐之抓扑,均让人生怯,又似木然。只耿耿于鸡之命运,倏而灰飞烟灭矣。
出兽笼,见羊马,悠游莲湖畔,闲逸自若。而莲湖亦无声,只绿去一片。一片亭亭娜娜,在微风中静默昂立。
刚下游览车,就被一群长犄角的山羊围拢,似迎接嘉宾要人,水泄不通。只可惜我手中无食相喂以示爱怜。后又恍然灵醒,它们不要肉吃啊,只一草或可慰藉。纵如此,羊们仍似欣悦有加,不愠不恼,怡然温顺,就像恬静的碧莲无语,但显真诚和悦。想想刚才兽性的一幕,真是去去天壤,不可同位而语。当然还有马儿的清丽光洁,驯而不傲,静伫摆尾。抚其鼻翼乃诚诚回望,似友似朋,安之若素。正待歇歇离去,猛一阵狮虎啸音,轰鸣着从不远处传来,在空旷的山林间显得苍莽而野性,凄厉而寂寥。
依依惜别羊马,又看猕猴闲食。猴虽一耳残断,十指尚灵便敏捷。盘坐如人,取食如童,腚股殷红似霞火,可爱撩人。亦有浣熊忙而觅物,亦有粉蝶舞于灌丛之间。鸟鸣不绝,“算黄算割”,蛐蛐浅唱,风凉习习。
踏进恐龙馆,一具万年恐龙化石让人眼前一懵,恍若隔世。巨大的化石体长约二十米,高近十米,阔约七八米,那雄伟的身姿唯仰首是瞻。难以想象,这些独步地球的远古生灵,活跃起来,会是怎样的地动山摇。而那一声声嘶鸣,也必有摧枯拉朽之威。再看那斑驳的化石之躯,尽展土色回忆,亿万年前的侏罗纪时代恍在身边,渺渺乎一任思绪延展……
出馆外,有菜畦映入眼帘。蕃茄雾绿,豇豆盈尺,苋叶青紫,空心菜节节拔高。呵,还是现世,还在人间。
尔后,与游客四人另乘一轻巧电瓶车,往回路转去。过看梅花鹿,但见公鹿蘑菇状犄角上刚割毕鹿茸的地方,肉红未愈,已有蚊蝇叮咬其上,打了麻醉剂而痛忍刀割的伤楚由此可知。又见草地上大灰狼三五成群,无活物入口,原始的兽性似退化殆尽,除落落散步外,眼中已不见狮虎般逼人目光。唯独两匹小狼困守笼中,听说是兄弟俩,单亲妈妈因心脏病复发刚刚离世,留下幼崽无依无靠,恐受外族侵袭,兼顾将来成长,权且委屈笼中,日日熟视同类的那一家子逍遥驰骋于大片的草甸之上,胸中万千感慨亦是无奈。
最后一站在孔雀园。粉碧油亮之翩翩雀鸟,却不曾想是一窝公子哥。虽有众人饲喂苞谷无数,偏不遇开屏竞秀之机。不过,穿越园地再观莲湖,心中美仑美焕之情采,知足之怡悦,又岂能一言以尽表。
如此,止笔。
一如·明良
2007年6月17日
(文中配图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