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微言554(20230720)
癸卯六月初三,星期四。32/19,晴,多云,小雨。
热了一天,晚上十点半,雨终于来了。唰唰唰,唰唰唰。
周国平《尼采与形而上学》读书笔记10
3、走向语言本体论
从尼采到海德格尔再到迦达默尔,对语言的重视呈渐增的趋势,而且赋予语言的重要性以愈来愈积极的意义。尼采多少是把语言看作难以挣脱的桎梏。海德格尔指出语言具有二重性,但积极的方面占主导地位。
在迦达默尔那里,这种对人与世界之间关系的语言性的强调以及对它的肯定评价成为基调,实现了解释学的语言本体论转折。
尼采和海德格尔都已经提出了作为本体论的解释学的思想,这表现在尼采把一切认识视为解释,海德格尔把“此在的现象学”命名为“解释学”。迦达默尔从“人类世界经验的语言性”的立场出发,进一步论证了解释学的本体论地位。
4、回到语言的日常用法
维特根斯坦在某种程度上也持语言本体论的见解。他写道:“我的语言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界限。”这一观点在后期并未放弃。不过,对于语言的性质,前后期的看法判然有别。在前期,语言是事实的相关物,语言的界限构成了作为事实之总和的世界的界限。在后期,语言仅存在于其用法之中,而用法则是我们的生活形式的一部分,语言的界限意味着作为生活形式的人类社会活动领域的界限。
在维特根斯坦的后期哲学中,一个中心论点是强调词句的意义在于用法。词并无对应的存在物,所以,词的意义并不在于所指。符号只有通过使用才获得生命。
维特根斯坦说:“哲学乃是一场不让语言迷惑我们的理智而进行的斗争。”破除迷惑的主要办法是分析语言的用法。对于语词,我们要观察它的用法,而不要脱离用法去追问它的意义。对于句子,我们要探究它的“深层语法”即用法规则,而不要停留在“表层语法”即句子结构上。
当维特根斯坦主张“把语词从其形而上学用法重新带回到其日常用法”之时,他实际上就是要我们把注意力从语言的所指和逻辑句法转移到语言的用法上来。回到语言的日常用法是对绝对精确的理想逻辑语言的彻底否定。
维特根斯坦所揭露的语言的两方面的迷惑作用,尼采都有所触及。在论述语言的起源时,尼采业已指出,语词并无现实对应物,语言无关乎“自在之物”。这实际上否定了语词的意义在于“所指”(经验对象意义上的“所指”)。在他看来,语词的意义仅在于表达一种神经刺激。至于逻辑句法的迷惑作用,尼采就谈得更多了。关于去蔽之道,尼采所主张的回到诗、形象、情感的语言,海德格尔所主张的追问语言的存在论基础,迦达默尔所主张的效果历史意识,后期维特根斯坦所主张的回到语言的日常用法,其路径当然不尽相同,但在努力打破逻辑句法对于语言的束缚这一点上,方向是一致的。
5、恢复语言的无限能产性
把语言从形而上学和逻辑的统治下解放出来,是尼采及其现代后继者们的共同追求。这一追求在法国后结构主义者身上达于极点。他们以法国人特有的彻底性,试图用极端方式解构形而上学语言和逻辑语言,恢复语言的无限能产性,敞开意义的不确定性和多元性。
对于法国后结构主义者来说,意义及其多元性均是语言本身的产物。他们把语言的形式方面置于首位,把语言形式本身的能产性视为多义性的根源和拒斥形而上学的力量源泉,把语言本身当作解放语言的唯一场所。
在后结构主义者看来,意义的不确定性和多元性本是语言所固有的,是符号的网状复杂性的产物。这就是语言的无限能产性。但是,在形而上学和逻辑中心主义统治下,语言的无限能产性被扼杀了,符号之间的复杂网状联系被逻辑上直线式的因果联系所取代,语言的多义性被逻辑上的同一性所取代。为此,有必要采取极端手段恢复语言的能产性。
后结构主义者往往极其推崇尼采,自觉地从尼采著作中寻找启示。事实上,在语言问题上,他们确实同尼采有着更显著的亲缘关系。他们对于“主体”“客体”“同一性”“因果性”的断然否定,他们在解构形而上学语言和恢复语言的能产性方面所做的努力,都是同尼采的透视主义的反形而上学立场,同尼采在解除语言的遮蔽方面的努力一脉相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