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做梦了,在梦中哭着哭着就醒了。我梦到了已经去世将近十一年的母亲。在梦里我由于起床气,半睡半醒中在那里哭闹,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只是想让母亲哄一下我,抱着我轻拍我的背,说不怕不怕,妈妈在。可是我得到的却是一顿臭骂加一顿揍,我很委屈,眼泪刷刷的流,然后就醒了,眼角仍然有泪珠儿。望着熟睡中的宝宝和老公,我才醒悟这原来只是一场梦,可是梦里的感受却那样真真切切。我只是想要来自母亲的那一点点温情,在母亲活着的那些年我却没有得到。
我知道自己做这样的梦是有原因的。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在每天和宝宝朝夕相处,有时候抱着他睡觉,熟睡的他会咧嘴笑,有时也会很委屈的哭一声,我总是轻轻的拍拍他,嘴里念叨宝宝不怕,宝宝不怕,妈妈在,妈妈在。我一直想得到的那点温情会毫不吝啬的给予他,我只希望他的梦里不会那么渴望来自于我的那点温情。
母亲活着的时候,我记得是一个夏末秋初的夜晚,天气稍稍有点凉,我的年龄还不大,八九岁的样子。已经记不清母亲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记得天特别黑,从奶奶家吃完饭回去,门在锁着,我坐在门口等母亲回来,等了很久很久,从小就贪睡的我渐渐支撑不住了,最后索性躺在家门口的一堆木板上睡着了,在我意识还清醒的时候,我在心里幻想母亲回来看到我蜷缩在这里,没有盖的东西,或许还没有吃饭,她肯定很心疼我,她会轻轻的把我抱起来放到床上,还会在那里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回来这么晚,让我受苦了。可是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母亲不仅没有温柔的对我,而是把我从睡梦中吼醒,骂了一顿,我自己爬到床上睡去了。
又是一次,一个下雨天,那天下午我们就要赶到学校去。同村的一个女生早早的来到我家等我一起去上学。母亲的性子本来就很火爆,看到有人在等我就更加着急,火上浇油的是,我的水鞋找不到了,能穿的只有一双白布鞋,村里的路很泥泞,母亲一想到我会把白鞋弄的不成鞋样就开始破口大骂,当着我同学的面骂的特别难听,而这个女生又是特别喜欢揭别人丑的人,我一想到她会去班上宣扬我被母亲臭骂的事情,我当时只想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我的母亲有个特点就是你越哭她骂的或者打的越厉害,所以我一直憋着不敢哭。最后同学先走了,我一个人从一个小道子里哭着哭着走出来,心情和当时的天气一样阴郁,父亲跟了出来,给了我他仅有的两元钱,带着他的体温,可是这一举动丝毫不能给我带来半点安慰,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把这两块钱花了,我得到的又会是一顿暴揍。
由于父亲总是挣不到足够家里用的钱,家里还住着烂房子,每到下雨天都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母亲最终选择自己出去挣钱。仍然记得由于交不起学费,父亲总是要跑到学校跟老师说好话,然后才给发新书或者是升国旗之后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询问我家的猪有多大了,年纪尚小的我对重量没有任何概念,只能回答很大。母亲出去挣了一年钱,回来后家里盖起三间平房,哥哥和我都很开心,再也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了。又是几年过去,我和哥哥进入初中,母亲虽然脾气很暴躁,但是她很支持我和哥哥上学。当我和哥哥在她面前很坚定的说我们都要上高中时,她决定了要再一次出去打工。而这次出去,她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年我上初二,哥哥初三。我已经会骑那种大自行车了,母亲第二天早上要起早去赶车,我负责用自行车把她的行李带到离家不远的路边等车,她在后面走,其实知道母亲要去打工,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觉得终于自由了,终于不用受她的打和骂了,虽然我自己要洗衣做饭还要抽空去地里干农活,我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晚上我和母亲睡在一起,睡到半夜我在迷迷糊糊中嘴里喊着妈,妈,手到处乱摸,终于摸到了母亲的脸,然后心里踏实了,又睡着了。把母亲的行李送到地方后,我没有在那里陪着她等车,而是急急忙忙的想要赶回去。母亲拉住我,一边为我整理衣领一边交待我要看好家,作业做完了要去地里除草。我从来没想到这会是我们母女最后一次对话。
为人母后,我渐渐明白母亲是爱我的,只是她的表达方式很特殊,无论怎样,我感激自己的母亲。
我只想要那一点点温情,母亲活着的时候没能给,希望下辈子我们再遇到,当我哭闹时她能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