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寒夜里,强打着精神在无聊的岗位上值完班,拖着瑟瑟发抖的身子回到集体宿舍。几乎停止思考的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赶快钻进被窝,睡个一塌糊涂。
打开集体宿舍老旧的门,难拧的钥匙准时发出“吱呀嘎嘣”的声音,稍后就是“哐当”一声门在背后合上,多少个日夜,从来都是这样。
宿舍里像往常一样热闹非凡。打游戏的居多,打电话的声音有点大,看电视的排在正洗澡的人后面等着唯一的那管水龙头。
熄灯两小时后,我竟然第一个钻进了被窝。
睡意朦胧中,听到持续不断的各种声音。打电话的人跟家里吵架,看电视的人忽然大笑,玩游戏的人狂点鼠标和骂人……进进出出的开门、关门声把我从模模糊糊的睡意中吵醒,我心生气愤,下床,卷起被子,开门,然后“哐当”一声把所有的嘈杂关在门后,也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门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时常感到愤怒。
半夜有人“咣当”关门,白天我就不再保持平时安静的关门;有人吃泡面搅扰清梦,我也不再羞于我脚丫子臭;有人开了低音炮听歌,我就把塞在手机里的耳机拔掉;……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细小的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旦遇到,我从来来不及去思考对错和好坏,总是跟别人硬怼上去,直到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
想想小时候,学的一身理想正义;想想几年前大学时候,怀揣着一腔热血;再看看现在,真就像是应了那句话:越活,越向着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方向滑落。
近来,也时常反省自己,是什么导致自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思来想去,不得不说的一个是,环境真的很重要。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是一个大熔炉,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按照一种模式运作,时间久了,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变质。
在这个“吃大锅饭”的环境,“多做多错,少做少错”,“做多做少一个样”,“做和不做一个样”……慢慢的心里就发生了变化,就开始和人比烂。从刚一入职的积极表现、苦干实干,到后来学着随大流,然后从“做事”到“磨事”。
可是这样过,心里并不开心,因为人总要有点追求。
在这种环境,想要有点追求还是不那么容易。所以慢慢的心里就充满了纠结,就变得自己不像自己,不像以前的自己,也不像曾经希望的自己,反而越来越像曾经最讨厌的自己:滑溜、腻歪、黏糊糊、拖拖踏踏,过一天算两晌,凑着人头点卯过日子。
在二十几岁的年纪,一次次跟人比烂,是心里的梦碎了之后的事,也是心里再也找不到目标和理想之后的事。这种事,碰上一次,就足以让人长久地趴下;一趴下,就不会像醉酒那么简单转个日头就醒悟过来。
长久地趴下,就是长久地痛苦。想要在地上重新捡拾稀碎的梦想,谈何容易。想要在泥泞的沼泽里拔出半个身子,谈何容易。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
直到有一天,朋友说,你要放下。
怎么放下呢?简单来说就是用别的东西填补。去看书、去学习、去考试、去跑步、去做一些从来没做过的事,如果还不行,那就要去宽容。
宽容一种你不喜欢的生活,宽容各种打扰你的私人习惯,宽容自己的内心。不要想得太多、太细、太杂,生活从来就没有唯一肯定的答案,不要纠缠于无关痛痒的小事,你自保持你的本真,你的美好,才不至于充满纠结……
想着朋友这些话,我从寒冷的值班岗位上下来,推开那扇依旧“哐当”乱响的门,心里却没再那么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