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简单地活着

人都希望自己快乐而简单地活着。但其实快乐而幸福地活着并不简单,因为活着有许许多多的事需要面对和处理,最简单的活着至少需要面对油盐酱醋、吃喝拉撒,至少需要面对卖和买。

                      一

卖,也就是经商做生意,决不是一般人想做就能做的,也是需要头脑和勇气。我认为,大概和其他职业一样,既需要先天父辈遗传,也需要后天个人修炼。而这二者,我基本都不具备。看来我这辈子都注定做不成商人了。

我的家族是个大家族,老老爷是个地主,在当地虽然不能说富甲一方,但有田有地,绝对是个大家族。我的老爷弟兄两个,我的爷爷弟兄六个,我的父亲弟兄四个。到父亲那个时候,家境渐渐衰败了,但田地还是有的,果树也是有的。

我的父辈们好象都没有经商的基因,至少我父亲是。因为母亲常常说起父亲没有经商头脑的糗事,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父亲卖杏“不酸不要钱。"

父亲那时才十六、七岁,按父亲的年龄推算,应该是上世纪50年代中期。那年七八月份,爷爷家一亩多地的杏熟了,摘了让父亲挎着篮子去卖。

父亲脸皮薄,出门半天都一直不好意思开口叫卖。好不容易碰到几个买家问“杏酸不酸?"父亲说“不酸不要钱。"

“不酸不要钱?"每个买家都是品了好一会儿也回过味来,“不酸不要钱"肯定是酸了。也许他们想听到父亲说“甜的很,不甜不要钱"或者至少是酸甜酸甜的,咋会是“不酸不要钱"呢?他们像事先商量过似的,听后都只是看看,扭头走了。我想应该也会条件反射地流了口水吧。

出去大半天,父亲把一篮子杏基本是原封不动又挎回了家。我之所以在原封不动前加上“基本",是因为那一篮子杏确实少了一个。那是父亲在出门之前吃的。

我曾经找父亲求证过:“不酸不要钱"是不是口误。和大多数人一样,我也肯定地想是“酸了不要钱",但让人十二分意外的是父亲语气肯定而坚定地说没有口误,那事是真的。又说他在出门之前确实先吃了一个杏,确切地应该说是“尝",因为他想知道自己卖的杏是什么味?到底是酸的还是甜的?我问结果是什么味?但随之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多余。父亲憨厚地笑了笑说,“不酸不要钱!"

当然,母亲那时还没嫁给父亲。母亲说父亲的这些糗事还是后来我的奶奶们告诉她的,奶奶们每每说起时都笑的弯下腰捂着肚子说疼的不行。

从那以后,我的爷爷就断定父亲不是做生意的料,我的其他爷爷奶奶们、大伯大叔们也都这样认为。连父亲也说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

父亲果真没有经商。高中毕业后父亲参加了县里的招教考试,刚满20岁的他就参加了工作,成了一名人民教师。在离家10多里地远的一所小学任教。父亲为人老实,工作踏实,从普通教师很快当了教导主任,不久又当上了副校长、校长。后来还从小学又先后到了几所中学。

我一直在想,“酸"是杏的本味,如果不酸的话,那还叫杏吗?难道非要人不说实话才好吗?父亲说“不酸不要钱",那是父亲在坚持他的本性,坚持他的善良,坚持人间的美好。

有时我也设想,假如父亲真的去经商,凭他的认真,凭他的诚信,凭他的人品,也许真的会成为一名成功的商人。

                                  二

父亲没有生意头脑,因而也没有遗传给我和哥哥。亲朋好友都认为哥哥和我也不是做生意的料。哥哥和我也确实这样认为。

上世纪80年代初,哥哥十二、三岁,我比哥哥小两岁,大概十岁左右。可能是那时候零食少,印象最深的是那种黄色的长长的玉米棍,大人小孩都爱吃,非常受欢迎。

每根玉米棍1-2尺长,有大人的大拇指粗细。价格说贵也贵,说不贵也不贵,每根3-5分钱。

看到身边有的小伙伴批发了卖,一鱼鳞袋子玉米棍赚个3、5毛零花钱,哥哥和我都心动了,也想试一试。在我和哥哥的软磨硬泡下,母亲终于同意把买盐的一块半钱给我们作为“启动资金"。

在那位小伙伴的帮助下,哥哥和我很顺利地批发了两鱼鳞袋玉米棍,做起了人生中第一次生意。

那时虽然小孩子多,满地跑的都是,但钱也主贵,小孩子即使想吃,大人也常常不能满足要求。因此,靠正常的渠道卖还是比较慢的。玉米棍虽然不像一些食物那样隔了一宿会变剩,但放久了就不脆了,甚至会垫牙,自然就没了脆香的味道。这时候就要玩游戏“促销"了。

游戏的规则是由买方左手拿一根玉米棍,用右手手指敲击,看玉米棍断的根数决定输赢。若敲断的根数与双方事先约定的根数不一致,买方则需付钱,若一致,买方就无需付钱,可白白享受“美味"了。

玩游戏的过程确实挺刺激,因而也很流行。开始哥哥和我并不想尝试,老老实实一根根"零售",想先把盐钱收回来。但看到那位小伙伴采用此游戏“促销"卖的很火,便也借鉴了来。

只见玩的人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缓缓抬起,像在运功聚气,尔后募地落下,玉米棍应声而断,散落于地。“好——"围观的人叫着好、鼓着掌,起着哄。

据说玩这个游戏是需要一定经验和技巧的。苦约定敲断2截,便用1根手指;若约定敲断3-4截,则至少用2-3根手指,但约定最多不能超过5截。

也许我和哥哥运气不好,又或者我们碰到的都是高手,第一次游戏我们输了后,又连输了七八次。

玩的人觉得很刺激,看的人觉得更热闹。我和哥哥作为游戏的直接参与者,从中感受到的越来越不是刺激,而是步步惊心。尤其是我,可是睁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仿佛玩的人敲击的不是玉米棍,而是我的小心脏。

玩游戏的多是比我们稍大些的孩子,个别长不大的成人也有玩的。尽管有时敲的截数有异议,在围观人群“算了算了"的相劝声中,哥哥和我也都一次又一次地妥协了。于是玩游戏的人脸上立即写满了胜利的笑容,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截截玉米棍给围观的人。围观的人都会欣然接过,好象他们也是胜利者。他们毫无顾忌地笑着,大声尖叫起哄着,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地品着免费的美味。

在场的人中,唯独哥哥和我嘴是闲着的,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免费的美味玩游戏的人不会想到给我们吃,也不可能给我们。他们心里也许会想,你自己不多的是吗?不免费的美味哥哥和我哪舍得吃,那一根根可都是钱哪!

正如人们提醒的那样:生意有风险,入行须谨慎。到最后算下来,哥哥和我差点把母亲给的“启动资金"都赔进去。

哥哥和我的第一次生意就这样失败了。

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介绍哥哥和我入行的小伙伴很有生意头脑,参与玩游戏的那些比我们大一点的人很成熟很会来事,让人不服不行啊!

                                 三

哥哥和我第二次做生意是在次年的夏天。

那时候老家农村好多人家夏天都会做酱吃,捂酱时要用到一种叫艾蒿的植物。艾蒿闻起来很好闻,有一股不淡也不浓的清香。

有一次跟着母亲到十多里外的姥姥家走亲戚,发现她们临村房前屋后长了好多艾蒿。这种东西我们老家却很少见。哥哥认定这是一次做生意发财的好机会,给我说后,我觉得也是。

隔了如此时空,都能放到一起想到一块,真是有生意头脑啊!本来对哥哥就崇拜的我,这一次对哥哥也更加崇拜了。哥哥和我都憧憬着会发个“横财",至少也要发个小财。

那个发财的梦一直在我们脑子里盘旋着,赶也赶不走。终于有一天,我们趁家里活不太忙,一大早就拉着家里的架子车,带了廉刀和绳子,步行到10多里路外姥姥家临近那个村割艾蒿。

如此重大的行动哥哥应该向家里汇报了,母亲应该知道,也应该支持,因为这是不需要“启动资金”的无本生意。尽管我也想到给家里说不说的事,但因为有哥哥在,我也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尽可跟在哥哥屁股后面跑就是了。

那时农村的路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哥哥拉着车,我在一侧扶着车把,我们都顾不上说话,深一脚浅一脚地小跑着,一路只有架子车受到颠簸上下跳动车轮木板发出的“吱吱呀呀咣咣咣"的混合叫声。

那时没表,时间的概念也不强,不知道几点起床出发的,又是几点到的。反正是急行军,即使称不上神速,速度也应该是不慢的。

临近那个村时,整个村庄基本还沉浸在梦中。偶尔有一两个人,也只是现了一下身影,就消失在屋角了,仿佛只是想证明一下他(她)的存在。偶尔也会传出公鸡母鸡们的“喔喔”、“咯咯"声、老牛的“哞哞"声和狗狗的“汪汪"声,也在证明着村庄的生机和活力。

其实这也正是哥哥和我所期望的。虽然听说那样的“宝贝"在人家那儿遍地都是,不是人特意种的,而是它自己自然长的,割了不会有人管。但哥哥和我心里依然很忐忑。

到了,终于到了,看着一片片齐腰高的艾蒿,叶子上还挂着点点露珠,哥哥和我都异常兴奋,架子车往空地上一撂,马上展开了工。

太阳出来的也早,很快“发现"了哥哥和我,把它的光和热毫不留情地照射到我们身上,酌在脸上、胳膊上,感觉有点儿疼。但哥哥和我都没觉得累,因为我们觉得自己割的不是艾蒿,而是白花花的小毛壳。

只要不怕吃苦就有回报。当哥哥和我直腰擦汗回头看时,刚才还像士兵一样趾高气扬的艾蒿,这时都被我们一个个放倒了,看的我们满心欢喜。

村里的男人女人扛着锄头挎着篮子,陆陆续续走出了家门。看看也割的也差不多了,哥哥和我就放下镰刀开始装车。搁下的艾蒿被我们捆成了几大捆,装上车,像座小山似的。

怕艾蒿蔫了,为赶时间,哥哥和我没顾上喝口水,也没顾上歇一会儿,顶烈日冒酷暑地往回走着。

哥哥说路上能卖点就卖点,卖不了就到我们村里卖。路上偶尔有人骑车看到下车回头想问时,看我们匆匆已经走过也便作了罢。

回到我们村时,太阳已经从正南面偏向了西面。哥哥和我拉着架子车从村西头到村东头,又从村南头到村北头。哥哥想让我喊上几声,我想让哥哥来几嗓子,相互推让着,结果我们谁都没喊,依旧枯燥、无言地拉着车。我扭头偷瞄了一眼哥哥,发现他的脸红红的,心里想可能是热的,或许还有害羞,我也一样。

肚子"咕咕噜噜"提意见时哥哥和我才发现午饭时间早过了。看着架子车上初始的"小山"慢慢变小了,艾蒿也和我们一样没了精神,哥哥便提议打道回府,我也巴不得早回去,自然没任何意见,跟在后面有一把没一把地推着车子。

临近家门,认识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对他们的问话哥哥和我也一一回应着。

“恁俩拉的啥呀?"

“艾蒿"

“孩子乖,给我点吧,回去让你五奶奶捂酱吃。"

“恁些够不够"哥哥和我有求必应,还怕给少了他们不够用。

“也给我点吧,俺也让你二婶子捂点。"

……

还没到家,一车艾蒿就给没了。哥哥和我的第二次生意就这样也算"圆满"地划上了句号。

从那以后,亲朋好友都认为哥哥和我脸皮太薄,人也太实诚,不是做生意的料。哥哥和我也确实这样认为。

哥哥和我也果真没有经商。哥哥考了大学,毕业后进了工商局,经常下去查种子和农药化肥之类的。他工作很认真,也查出了不少假东西。我是高考报了军校,毕业后从小山村到大城市,从作战部队到省军区系统,从部队到地方,岗位虽然多次变换,但都服从组织安排,工作踏实认真,还立了两次三等功呢。

看来我这辈子都做不了商人经不了商了。不过,我并不后悔,也许我真的不是经商做生意的料。

                                四

卖不行,买总该行了吧?但我感觉买好象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下面说几件自己亲身经历的事吧。

首先说说用的。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从单位下班回来时想到家里的灯泡烧了需要更换,便顺路拐到路旁一五金店买了只。我前脚还未走,跟后脚来了个中年男人,手里捏着只灯泡,没进门就嚷嚷开了,“你这灯泡咋回事,没用一天就烧了?"并补充说自己的店也在不远处。

卖灯泡的老板也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满脸赔着笑,边拿出一只灯泡边说:“这个质量好顶用。是邻居你怎么不早说?"

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我甚是惊愕。心想:我与店老板不熟,没有怪罪什么,也没有套什么关系,卖给我的灯泡质量如何?顶不顶用?果不其然,用了没几天就烧了。唉,又得换了,真不知道去哪家买的质量好顶用,愁死人了!不用不知道,随便买只吧,不行再买,反正也不算贵,印象中大概五毛钱一个。

再说说吃的吧。这里想说两件事。

一件是有一年春节前夕,晚上和朋友吃饭,他带了一个朋友去。几杯小酒下肚,朋友的朋友就把我当成了“朋友"。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打开了话匣子,给我们说起了平日里很难听到的“行业秘密"。

朋友的朋友的身份或职业是一猪贩子,不,他还杀猪,但除春节期间生意好的时间外好象又不杀了,暂至把他定位为杀猪贩子吧。他的“行业秘密"是从他的一次外出办事后说起的。他端起酒杯,和他的朋友及我碰了下,还未等我们喝,他便一仰脖子,豪气地把杯子掀了个底朝天,一口咽下,回味似地咂了咂嘴,端着空酒杯说他特后悔,后悔去杭州出了4天。

听他说去杭州是没办法的事,孩子在那边有点事还必须要家长亲自去处理。去就去呗,孩子的事儿处理的比较满意,应该不用后悔。关健是他一算账,不算这次出行开销,他杀猪贩猪一天少嫌三、五千,4天下来万把块没了。他后悔的是这个。

“咋能赚恁些?"听了他的话,我有些惊讶了。

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地给我们说起了他的“行业秘密"。

原来他所谓的"行业秘密"就是杀猪前注入大量的水。为防止倒流,水中还掺加了一定比例的药。一头多卖几十,数量多了,便十分可观。

我问加的什么药及有无副作用,他笑了下说什么药就不提了吧,反正干这个的都知道,偶尔吃点应该没事,时间长了后果就不好说了。

我说既然不好说以后最好就别这么弄了,人要过个心安`。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话他是否听进去了,以后还会不会那样干。总之我感觉那顿饭后来吃的索然无味。

另一件事也是和吃有关,大体情形和第一件事有点相似。也是一次春节前,听一个朋友无意中说起家中养的柴鸡味道不错,便随口说了句弄两只过年吃。没想到朋友倒是上心,立即给家里打电话,家里说已经卖完了。朋友心有不甘,饭后拉我去找他的一个朋友。

他的朋友是做活禽生意的。在一个活禽市场,我们见到了他的朋友,那里有不少活鸡。他说他家的也大都送到了这里,有的鸡还能认得他,见了他不害怕,反倒迎上来,“咯咯咯"地叫着,好象在欢迎他的到来。

朋友往鸡群扫了两个来回,很自信地抓了两只装进鱼鳞袋子拿给我。掏钱给他时,马上板起脸说“还做不做朋友了?下次我多给他两只不就完了!",他的朋友在一旁也附和着,真诚得让人感动不已。

过年回去褪了毛杀时,竟发现两只鸡都好象注了水,不知那水中兑没兑药,反正顿时觉得没了食欲。

因是朋友白送的,也没好意思给朋友提起,我想朋友也许真的不知道。但愿他真的不知道,永远不知道,也永远想不到!

最后再说说安全吧。这件事是2012年央视3.15晚会曝光时我才知道的。报道称灭火器公然造假。造假者将灭火成分剂量从50%降至20%,这样一来一个灭火器成本降到3、4元,仅这还远远不够。造假者在灭火器铜体上也打起了主意,钢板厚度从1.15毫米降到1.1毫米,也让他们成本降了不少。这可是当火灾出现时生死攸关的灭火器啊,也许正因为减的那30%剂量、降的那0.05毫米厚度,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会因此而从这个世界消失。这些和生命根本没有可比性,又如何能划“>”号呢?

印象中小时候虽然物质上是贫乏的,但那时候天是蓝的,水是清的,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是能塞到嘴里进到肚子的,基本上是直接拿起来放心的吃、大胆的喝,不用顾虑有没有农药残留,有没有什么污染……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好多都变啦,变得不安全了,吃的喝的用的让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让人不放心,让人吃着喝着用着心存顾虑,甚至提心吊胆。

好啦,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好多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存在我们的记忆中吧。现在情况好像好多啦。用的灯泡基本上都换成白炽灯了,虽然贵点,但实实在在的是质量好有保证。商家还会给灯贴上标签,写上日期,两到三年内烧了可以以旧换新。安全方面也更加重视了,从消防安全到环境安全,从车辆安全到手机电池安全、信息安全,从用的到吃的,国家也正组建机构、调整职能,加强检查监督。这几年,自己亲身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生活的美好,这里不再一一说了。相信随着改革的深入推进,我们的天会越来越蓝,我们的水会越来越清,我们会生活的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安全!

想简单快乐的生活,有时虽然还是梦,但这梦实现应该不会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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