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有篇课文,老师让我们向文章里的小男孩学习,所以我就在课桌上刻了个“早”字。同桌说我破坏公物,老师也这么说。众所周知,任何违反《小学生日常行为守则》的行为都会遭天谴。所以破坏公务的我长大后得了早泄。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甚至在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身患此病,直到那天吹了个气球。
那天所有人都吹了个气球,他们说这是企业文化,我不懂。反正办公室多了一个打气筒,所有人排队,手里拿着一只瘪气球,就像用过的套套。轮到我的时候,我把套套递给张三。他楞了一下。
“呵呵,我有个文件要写,要不你自己来?挺简单,踩这里就行。”
“你给前两个女人吹气球。”
我听见身后嗤嗤的笑声。张三像吃了个苍蝇,为我,以及我身后的所有人吹了气球。这事本来就过去了,结果过了一会有个女人来找我聊天。
当然是在电脑里,我会打字,我会用qq,我看见头像一闪一闪,不认识她。
“你是陈总的儿子?”
“对。”
“你猜我是谁?”
“不知道。”
“你认识刚才给你吹气球的那个人么?”
“不认识。”
“他叫张三,我是他女朋友。”
“哦。”
“你做的很对,我早想治治他,没事就给女同事献殷勤。”
“哦。”
“谢谢啊。”
“不谢。”
然后电脑一片沉默。我继续雕刻我的灯塔。我喜欢灯塔,他们都是柱状体,每一座灯塔都住着一个幻想的我,小胳膊小腿,摆弄电灯、煤油灯、火焰、反光镜。
“中午请你吃饭。”
我很久后才发现这条信息。还是那个不认识的女人。吃饭好,原来在家都是刘姨做饭,妈妈在饭好吃,妈妈不在饭难吃。而妈妈经常不在家。
“所以你平常只能吃饼干?”
我点点头。
“为什么不告诉陈总啊?”
“他没问过。”
“天啊,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我要去告诉陈总。”
“这个好吃。”我指了指一团黄色物体。
“多吃点。”她给我夹了几块。
“不够,还要一盘。”
她楞了一下,然后叫来服务员。“再来一份盐酥鸡。”
我当然很高兴,我想亲她。
“我还以为你吃惯了山珍海味,所以才来这家……”她小声嘟囔。
我侧着耳朵想听清她在说什么,被她发现了。
“啊?没事,我什么都没说。这个菜也多吃点。”
“不,我只吃盐酥鸡。”
“其它的不要了?”
“不要了。”
突然间她也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招手叫服务员:“剩下的菜就别做了。”
那天下午她有很多问题。什么你多大?你家房子有多大?我从来都不问问题。爸妈,特别是妈妈不喜欢我这点。小时候她经常指着某个东西问我:“知道这是什么吗?”我摇摇头。“想知道吗?”我摇摇头。“有什么问题想问妈妈?”我摇摇头。然后就被她打。
后来我烦了,我想回到座位上雕刻我的灯塔。她拉住我。
“姐姐带你去个地方。”
“不去。”
“乖~”
“好吧。”
她在新地方也有很多问题。
“嘿嘿,小家伙,你这么大了怎么还早泄哇?”
我操纵反光镜,只有最古老的灯塔才使用反光镜。罗马人的帆蔽海而来,我按照阿基米德的命令调整反光镜的角度。
“早泄是病,要去医院治的。你知道么?”
罗马船着火了,就像盏盏河灯。灯塔里也变得酷热难耐。汗水顺着阿基米德的白胡子滴下来,我脱光了衣服。
“我们再来一次哦,要憋住,像憋尿那样憋住。”
阿基米德上下打量着我,高声问:“小伙子,一个希腊少年,一个埃及女奴,一个罗马婊子,你选谁?”
“我妈说男人只能对老婆好,否则老婆会报复的。”
“哈哈哈哈哈,哪有希腊人爱自家老婆,太丢人了。我年轻时喜欢罗马婊子,嘿,那眼睛和老鼠一样贼。中年喜欢埃及女奴,安静、听话、适合写书时找灵感。现在嘛,哈哈,就喜欢你这样的。”他边说边走过来抚摸我的屁股。“别照啦,烧不完的。反正要死了,来,先让你舒服舒服。”
我看到一条裂缝,然后整个天花板。没有灯,不是家。脖子上是谁的头发?哦,对,应该是张三女朋友的。她突然抬头看着我,叹了口气:“长得多像陈总,眼睛比他还帅。你要是个正常人该多好,有多少女生会追你。”
这种话经常听到,每次都不以为然。我就是正常人。
她从我身上取下某样东西:“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气球。”
她扑哧一笑:“这是你用过的套套,现在是我的证据喽。你爸爸会给我钱呢?还是让我嫁给你呢?我希望给我钱,正好辞职去韩国玩玩,顺便把张三甩了。办公室地下恋情好辛苦的,你知道么?”
我摇摇头。
她摸摸我。“你呀,真是个大宝贝。陈总怎么会让你进公司?现在到处都在传他的闲话。”她下床穿衣,整理头发。“哦,对了。今天全公司挂气球,是不是你爹给你的儿童节礼物?”
我摇摇头。“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刘姨反复告诉我。不是孩子就不能过儿童节,她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从那以后我时常想起阿基米德。本来我最喜欢近代史的灯塔,就是用鲸油的那种。我可以在里面和我对弈,耳边传来鲸鱼的歌声。但是从那以后我只雕刻古代的灯塔。在亚力山卓,我每次都告诉补给官,下次送石油的时候顺便送来几个女奴,我要写哲学书。
后来我又不用上班了,刘姨说她很想我,我终于回来了。妈妈点点头,说自己近期不住这里,让刘姨好好照顾我。但是我仍然想念阿基米德,还有张三的女朋友。
所以我在QQ里和她说:“我想吃饭。”
过了好久她才回复。
“吃什么吃,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爸妈早离婚了?你爸根本就不认你,他说你不是他儿子。”
“你没问。”
“我哪知道要问这个!后来我找到你妈,她什么都不给我。她让我找你爸闹,她保证会帮我,你爸的合伙人会保护我。我没那么傻,当然没答应。结果第二天一封邮件群发给所有人,用我的名字,我的口吻,把什么都说了,甚至还有我的照片!那天你不也在么?!”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妈在利用你,她就是为了让你爸颜面扫地。她现在和你爸的合伙人搞在一起!我就不明白了,这女人怎么这么狠,连自己亲儿子都能伤害。你等着吧,你爸早晚会被挤出局。”
“我想吃盐酥鸡。”
“吃个屁!妈的老娘白培了你一天。你个早泄的傻子。我已经辞职了,别再来找我!”
哦,傻子我听多了,但早泄没有。看来早泄是问题所在。早泄是病,要去医院治。
所以我跑到医院。医院里都是人,他们的病都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些骨折啊,中风啊,癌症啊。我跑到大夫的房间:“我要治早泄,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