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知前情,请看本文末上一篇《寂静星河》
公元899年
熙国
小鹿悠悠醒来,打量了一下四周,这里是她在镇麟母亲辰王妃处住的屋子,她的头涨涨地痛,想不起来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最后的记忆,是她在给毒气发作的镇麟吸血、滴自己的血给他…… .
窗外喧嚣热闹,乐器声震耳,仔细一听,是喜乐,是谁在成亲?
小鹿下床想走到窗前,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昏睡了多久,一下地就腿发软,像踩在云朵上,她扶着墙挪动着,“啪”打翻了一个花瓶。
“鹿姑娘,你醒了?“一个侍女走了进来,是个模样生疏没见过的丫头。
小鹿问,今晚是谁成亲,我昏睡了多久?
“是我家公子镇麟大喜,鹿姑娘,你昏迷不醒11天了,你先躺着,我去盛粥给你。”
“等等,镇麟娶的是哪家姑娘?”
“丞相之女潆浵啊,你是病着,不知道府里这些天可热闹了……”
“潆浵”,他到底还是娶了她!
小鹿心中一阵绞痛,五脏六肺都在灼烧,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块石头,坠入了黑暗的深渊,想要痛苦地大叫,却又一声都发不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落下,她躺回到床上,身体卷曲着,面朝墙无声地哭泣。
忽然她挣扎着坐起来,“我要去看看”,她在衣柜中找出皇妃赐给她最华美的一件衣裳,略洗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色惨白,一副憔悴病容,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趁丫头还没回来,她走出门去,脚下还是虚浮,刚一出门就摔倒了。一双有力的胳膊拉起她,她抬眼一看,心下悲恸更深,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是今夜的新郎官,身着礼服的镇麟,他的眼神有爱怜、有不舍、有痛楚、有无奈、有酸辛,小鹿坐在地上,镇麟半屈着身上扶着她,他们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麟儿,你太放肆了!这么重要的时候跑到这里来,我一看你不在就知道你上这来了……”是镇麟母亲辰王妃的声音。
“鹿姑娘,你醒了,既然醒了,一边歇息着,一边准备,七日后设家宴答谢今日宾客,你来给客人舞一曲,镇麟说你很会跳舞,明天我找乐师过来跟你练习。”辰王妃的声音冰冷、无情,在她府里的日子,小鹿知道王妃不喜欢她,没想到是不喜欢到了这个地步。
小鹿听到镇麟对母亲说,“她才醒过来,身子虚弱,哪里能跳舞,待她歇几日,我就安排人送她回去……”
“不用了,泽国国王此刻正在婚宴上,我已告知他,他将在我国呆几日,七日后家宴结束,泽国大王将带她回去。”
小鹿听着他们母女二人的话,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人随意处置的小猫小狗,七日,我绝不能等七日,让我给你们献舞,我还不如去死!小鹿心中忿忿然。
“客人都在等你,你赶紧回到宴席上,我来带她过去。” 辰王妃冷冷地打发了侍女去安置轿子。镇麟放开小鹿,没有看她一眼,沉默着快步离去了。
宴席上皇亲国戚、各国显要、本国重臣,觥筹交错,歌舞袅袅,热闹非凡。
小鹿被安排在偏僻处坐下,她的目光扫过新郎,新郎正在礼仪周到地与各国国君、来使喝酒,新娘凤冠霞帔,头蒙着着红头巾,端庄地坐在一旁,小鹿看着潆浵,心中五味杂陈,那个位置,我以为坐着的会是我,既然不是我,我为何要与他相遇?
多么奇妙而讽刺的际遇,小鹿在镇麟的婚宴上见到了熙国国君、泽国国君。她看到泽国国君前去给镇麟敬酒,小鹿家在泽国是普通人家,家境一般,父母早逝,小鹿从小一直跟着祖父,打渔出海,上山爬树,钻洞采药,这样的野丫头在泽国是没有机会这么近距离跟自己的国君同堂的。
忽然间,小鹿心中生了一个主意,她略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暗中深深吸了几口气,毕竟是自小学医的,几个运气间,精神比初转醒好多了。她走到辰皇妃跟前,跪下来请求说想今晚在宴席上献舞,辰皇妃神色诧异,问了她身子可能支撑,小鹿泪光闪闪地点头,“请王妃准许,今夜之后,我将回到泽国,从此与熙国一刀两断!”
王妃盯着小鹿沉思几秒,命人带小鹿去更衣妆扮。
宴席上, 精心妆扮过后小鹿蒙着面纱, 双手各持一根彩带,在空灵悠扬的笛声中登场,她从小并未跟过舞娘学舞,她在荒野、山林里疯惯了,经常自己随性起舞,她的舞跟正统的莺莺燕燕全然不同,只见她时而活泼热烈,身形矫捷,像丛林里顽皮的小猴;时而轻柔绮丽,翩翩飘飞,像雨后池塘的蜻蜓;时而凌波微步,清逸飘渺,如远山流淌而下的山泉;时而炫彩激荡,摇曳生姿,衣袖与彩带舞动间,似有千万花瓣凌空而下......
镇麟的眼睛望着飘舞翻飞着的小鹿,深黑双眸中喜怒难辨,他们第一次相遇,她在海滩上起舞,是了,她是在用这样华美绚烂的方式向他告别,醉笑陪君三百场,不诉离殇。
小鹿的舞就是一幅山林飞鸟啼鸣花草生长的画卷,一众宾客从未见过如此恣意而自然的舞,皆惊呆了。最惊的除了镇麟,还有泽国国君贤覃,他竟不知自己的国土上有这般曼妙的人儿。
七日后,小鹿随贤覃的大船回泽国,在船上,贤覃向小鹿表达了爱慕,说回到王宫便要迎娶她,刚刚经历了刺骨情伤的小鹿在船上思量:他是一国之君,回去后,我定斗不过他,只能从命,可我不想飞进王宫变成金丝雀!
眼看船前方就是泽国,小鹿装做在甲板上看风景,忽然趁人不备,跳入海中,待贤覃的人发现追去,她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海面上浪花涟漪一阵之后,大海归于平静。
贤覃倚着船舷,不敢相信这个精灵一样奇异的女子就这样凭空飞走了。
小鹿在海底昏睡,不知睡了多少个时辰,一条长着无数怪须的大鱼弄醒了她,她睁开眼,自己竟然自由自在地在水底漂游着,大怪鱼说,他是海王,小鹿的肉身已死去,魂魄还在,被海王暂时封住了,当下要紧的是给小鹿重新选择一个肉身转世,海王问小鹿有何请求,小鹿决绝地说,如果可以,请抹去我这一世跟镇麟有关的所有记忆,海王,请为我选择一具鹿的身体,下一世,我要变成一只真正的鹿驰骋山林。
海王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