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法圆师妹,见到的竟是她的裸体。
那一年,他在彰华的一个地方驻防,是炮兵班的班长,有一天出操时找不到自己的班兵,等到班兵回来的时候,他罚他们在操场的烈日下站成一排。他虽刚刚升了班长,而对那么老兵还是装出极度威严而生气的样子。
他用力的踹了一个班兵没有夹紧的小腿关节,压低声音说:“你们最好把去了什么地方说出来,否则就这样给我站到天黑。”顿了一顿,他冷冷地说:“我说到做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脾气,他原来也不是坏脾气的人,只是他见到自己的兵受了处罚,脸上还带着神秘的嘲讽,虽然闭紧了嘴巴,眼睛里还是互相露着笑意,那才真另他怒不可抑。
“如果你们说去了哪里,我们马上就解散。”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到营地的中山室。隔着窗户看那些兵的动静,约莫过了半小时,他故意装成无事的,走到操场前面,带着一种邪意的微笑问道:“哪一位说?老实说出来,我就不处罚你们。”
“报告班长,我们去看尼姑洗澡。”一位平常滑舌的上等兵,提足中气地说,其他的兵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不准笑,把事情说清楚。”
兵们吞吞吐吐地报告说,营地不远处有个尼姑俺,住着许多年轻的尼姑,由于天热,她们下午时分常在俺里冲凉。
“人家在房子里洗澡,你们怎么看见的?”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因为发现自己对这种事情感到好奇。
兵们又说,尼姑俺四周种了很多高大的荔枝树,他们选定了位置,从树上可以透过窗口,看到尼姑洗澡的情景。
一个兵饶舌地说:“报告班长,尼姑洗澡的时候,光溜溜的,很想橱窗里没与穿衣服的模特儿,很是好看…………”
“不准再好所了,解散!”他制止他们再讨论窥浴的事。
从此,虽然士兵们到尼姑俺去窥浴事仍有所听闻,他并没有再过问,但这件事在他的心里留下一种是分奇特的感觉,可以说有时候他也有过到荔枝林里去窥视的冲动,尤其是夜里查哨的时候,从营区的山坡望着原出的俺堂,总有几盏昏黄渺小的灯光自窗口头出。但冲动是冲动罢了,一直没有付诸实行,主要是有种罪恶感,看到尼姑洗澡在他的内心仿佛是一种极深的罪恶。
冬天的时候,他班里有位班兵要退伍了,就是当年看尼姑洗澡被他处罚的其中之一,依照部队的习惯,谈和其他的班兵在营处摆一桌酒席,欢送这位即将飞出牢笼的老鸟。他在军队里独来独往惯,因此班兵们一再叮嘱他无论如何要参加酒席。
席间,因为酒兴的关系,喝到酒酣耳热的时候,大家谈起了部队中一些值得回味的事,那即将退伍的兄弟竟是或:“最值得回味的事莫过与在荔枝树上看尼姑洗澡了,真是人间难得就回!”然后士兵们也谈起他被罚站到烈日下的情景,有一位说:“其实,班长,你因该去见识见识的,哪一天我带你去。”
他微笑地说:“好呀!”
要退伍的那位兄弟走过来拥着他的肩7,对大家说:“我们何不今天晚上带班长一起去,给我的退伍留个纪念!”几个兵大声地起哄着,非要把他架到荔枝圆里去。
他们摸黑从营房前的大路转进一极小的路,走过一些台阶,到了荔枝林里,他的兵选好了一株荔枝树对他说:“班长,你上去吧!”他童年的时候是在果园里张大,三两下已经爬到树顶,一个兵对他指点了方向。
从荔枝扶疏的树叶间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尼姑俺背后的一间小窗,窗里的等是昏黄,但是在动日的黑夜却十分地明亮,他把视线投过去,正好见到一个尼姑穿衣的背影,走出房门。
然后寂静了下来,连那些平日吵架不堪的兵们都屏息地等待着。仿佛蹲在夜间演戏的散兵坑内。隔了有一分钟之久,他看见一位年轻的尼姑包着衣服走近屋里,她穿着一件棉布的浅色宽袍,慢慢地解开腰间的系带,露出她温润的血色鲜丽的身体,有很长的时间使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那个尼姑的身体是玉一样的晶莹,澄明,洁净的,这样的裸体不但没有使他窥浴的心情得到舒放,发另他生出另外的异样的情愫,就像有一次在素描里斤毫秒年到一尊披着薄纱的菩萨雕像,让他有种不可抑止的景仰,忍不住地烧香礼拜。
他看到尼姑以轻柔细致几近完美的动作沐浴,然后当他正面对她的脸时,才发现她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少女,可能由于长期的吃斋诵经,他的脸不免有一般尼姑宝相庄严的味道,但庄严的眉目没有隐藏住她全身散发出来的生命的热气,她的脸上跳跃着明媚的青春,似乎不因该当尼姑的人。她的头发虽然理光了,他却可以凭着想象,看见她修法披散的样子。
到最后他深深自责起来,觉得他们并没有资格,或者说根本不配来看这样冰清玉洁的少女沐浴,他的酒气全退了,想着想着,竟然感到孤单地落下泪来。
当他们穿过黑暗的林子,走到有路灯的地方,一个兵正要开始讲今天夜里的窥浴的成绩,突然回头看见他,惊讶地说:“班长,你哭了。”
“没有什么。”他说。
“你看尼姑洗澡,为什么突然哭了呢?”
“这跟尼姑没有关系,真的没有什么。”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落泪,有一点点大概和看到那么美的少女去当尼姑有关。她那样美丽,为什么要当尼姑,难道染世里容不下这样的美丽吗?
几个饿兵霎时间静默下来,走乡下清凉的夜街,原出的几声狗呔,更加增添了寒意。走到营房门口,他突然拥抱了那个即将退伍的弟兄,互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个时候弟兄们几乎可以体会到他的心情,互相保守了这样的秘密,如果不是前世,那饿里有这样的缘分呢?
“我会想念你的。”他最后咽呜着对他的兵说,他的兵没想到班长对他有那么深的感情,激动的额手足无措站在当地,憋了半天才说:“报告,班长,我也会想念你的。”
自从在尼姑俺的后窗窥浴以后,他休假时,长信步走到俺堂里面。其实那不是一座真正的俺堂,而是一间寺院,它有着非常开阔的前庭,从前庭要步上庙堂的台阶,每一阶都是宽大而壮实。
神像多在的中厅虽不豪华,但有着一中素净的高大,听说这座庙很久就有了,因此早就没有了新盖庙宇的烟火气,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尘埃落尽之美,至于这间寺庙的斜对面,虽然寺庙并不限制人进入,但军队威力避免事故,一向不准士兵到俺里面去。
他曾追查这个不明文的规定,才知道许多许多年一起那,曾经有一个士兵和一个尼姑在这里产生了恋情,带给了俺堂和军营很大的震动,那故事最后喜剧收场,士兵退伍后带着还俗的尼姑回乡结婚去了。从此,军队就一代一代地规定:平常没事不准到对面的俺里去。
那座寺庙的左侧和后园种满了荔枝树,只有右侧一小片第中了柳丁,那是由于尼姑保留了一个优良的传统,她们依*自己的劳动力来养活自己,夏天收成荔枝,冬天出售柳丁,而在荔枝与柳丁园间则中满了青菜。
他从佛堂侧门一转,就哦组到左边的荔枝园里,因为是白天,几乎与晚上荔枝园中黑暗神秘完全不同了,他算定了方位,向他曾经爬过的荔枝树的位置走过去,他很想知道,他们窥浴的那荔枝树,白天长什么样子。
走的袄一般,他看见一个尼姑的背影,蹲在树下除草,不知道为什么,光是看那背影,他就觉得她是那天被他看见的尼姑少女。
果然是她!
她一回头,令他有些惊慌地呆站在那里。
她嫣然地笑了起来,说:“你是对面的兵吗?”
他连忙点头,才发现自己原俩换了便服,但一眼仍然可以看出是兵,兵的头发和衣着常有一种傻里傻气的气质。
“来看荔枝啊!还没有着花呢!荔枝要开花的时候最好看。”她说。
他发现她比夜里隔着水雾看还要美,只是嗲着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稚气,更衬托出了她晶亮的水光流动的眼睛,她的唇薄却轮廓鲜明,小瞧的鼻子冒着汗珠,但她有一对深黑的眉毛,说什么那张脸就不该长在一个光亮的头上。
他见他不语,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荔枝的花没有花瓣?看起来一丛一丛的,仔细看却没有花瓣。荔枝开花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香气,那香气很素很素,有一点像檀香的味道,可是比檀香的味道要好闻多了,谈下有时候还会冲人鼻子,所以我喜欢到园子工作,不爱在堂里念经呢!”
“我是随便来走走的。“他对她的善良和真诚感到有趣:“你是?…………要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法圆,师姊们都叫我法圆师妹。”
“法圆,真好听的名字。”
“法圆就是万法常圆,师傅说就是万法无滞的意思,要一起圆满没有缺憾。我喜欢这个名字,比师姊的法空,法相,法真…………好得多了,你就叫我法圆师妹好了。”
“法圆师妹…………”
“什么事?”
他本想告诉她窥浴的事,提醒她以后洗澡别忘记关窗,但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说:“呀,没什么,我来帮你除草好了。”
“好呀!”
“他蹲下来在她的对面披着冬风过后的荔枝园里的残草,法圆师妹感激地望着他,顿时另他觉得他们两个人都是非常寂寞的,像一丛没有花瓣的荔枝花。
他和法院师妹成了很好的朋友,休假的时候常情不自禁地就走到荔枝园里,法圆几乎整日都在荔枝园工作,为的是她觉得在神坛烧香礼拜远远不如在荔枝园自在。
而他到荔枝园里,也是为的与其到市区去和人相挤,还不如在园里帮法圆自在。他的祖母曾种有一片广大的荔枝园,因此他对荔枝一点也不陌生。
他慢慢知道了法圆当尼姑的经过,可是仪说法圆一出生时就已经当了尼姑。她才出生两个星期的时候,被丢弃在寺庙的前庭,师傅便把她捡回来抚养长大,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听说她的父母在她的衣襟上留下一张条子,是因为自己被男友抛弃,生了法圆以后,怕她日后成为无父的孩子,便把她法圆以后,怕她日后成为无父的孩子,便把她留在尼姑俺中,至少能衣食无缺,平安长大。她因此在尼姑俺中长大,没有经理过外面的岁月。
“我有时候会想到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不肯要我,但这一生大概不会有答案了。“
法圆师傅并没有强制她出家,认为她上大了能自立生活以后仍然可以还俗,是她自己不肯离开尼姑俺,她说:“我如果离开这里,万一我的母亲突然要找我,来这里也找不到,那我们就永远没有见面的日子了。一个人,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呀!”
“你可以出去找自己的母亲啊!”
“唉,从何的起呢?”
他看到法圆师妹,几乎是没有烦恼的,她唯一的烦恼大概就是自己的身世了。因为常常在一起聊天,他们出生了一种兄妹一般的情感。
可是他们在一起的事,不知道怎么被连长知道了,有一天深夜晚点名以后,连长叫他去了。
“班长,听说你和对面尼姑俺里的一个尼姑很好?”
“他不想对连长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连长过来拍他的肩:“老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什么女朋友不好交,偏偏要找一个尼姑呢?你以后还是少到尼姑俺去走动,免得坏了人家的修行的名节,不要忘了,你还是个军人!”
“报告连长,你误会了,我和她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他和法圆师妹的事,很快地成为当地众口中哄传的逸闻,尤其是在部队里,谣言穿过物质者的口,传得更为炽烈了。
他原来是不畏谣言的人,但法圆师妹到底是个出家人,在尼姑俺里她们成为交相指责的对象,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辩白,因为不知从何说起,有几次他想澄清,可是当地人说:“你们两个人在荔枝园里做些什么,谁知道呢?”使他了解到活在冤屈里的人有近一句话也不必多说。
害得他再也不敢走到寺庙里去。
幸好他的部队很快就移防了,所有的人都为乙方而忙碌着,逐渐淡忘他和法圆的故事,他决定在乙方之前去看一次法圆师妹。
法院师妹已经不如以前有那样温润丰美的面容,她在几个月话都说不出来,法圆只是默默地流泪。
过了很久,他才说:“真对不起,害你受那么大的委屈。”
“不,”法圆抬起头来说:“这不是你的错,为什么我是个尼姑呢?”
“你不要理会别人说什么,只要我们心中坦荡,别人的话又有什么要紧!”
法圆师妹沉思了半响,坚定地说:“带我离开这里,我已经决定要还俗了。”
他婉转地告诉她,军队在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了,他要随军到北方去,而且他的役期还有一年,不能带着她离开。
“我原来以为你愿意的,过去我确实想安心做尼姑,发生这件事以后,我觉得自己该好好地爱一次,我一定要离开这里,你带我走,我不会拖累你的。”
他默默地望着她。
“不管你的部队到了哪里,我可以在那附近养活我自己,你不必担心我,只要带我走就好了。”法圆师妹的眼睛里流露出过去从未见过的充满挑战与抗争的眼神。
“你等我,等我退伍以后一定回来带你,我们可以重新开始,那个时候我们都是一个人,不是一个尼姑和一个军人。”
“不!我哦现在就带我走,不然你会后悔的。”法圆站其俩,笔直得注视着他。
“你让我想一想”他心慌起来。
“不要想了,你到底带我,还是不带?”法圆紧紧咬着牙,唇间几乎要流下血来。
“我……”他忧伤地望着她。
她软转过身去,掩着面逃走了。
第二天,他随着部队登上了移防的火车,在火车上,下到法院师妹的样子,自己蹲在车厢的角落,默默地红了眼睛,其实在内心深处,他喜欢法圆的,他愿意带她去天涯的任何一个地方。
他所以没有答应,是因为他还有一年在部队里,根本不能照顾她,而她从小在寺庙里长大,独自一个人根本不可以能照顾自己的生活。并且暗暗下了决,一等他退伍的第二天就去带她,和她一起坠入万丈的红尘。
四个月以后,他的部队又移回到四面对面的基地,等到一切安顿就绪,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他迫不及待地跑到四面去,正好有一位扫地的尼姑在庭前清扫落叶。
“请问,哪里可以找到法圆。”
“法圆师妹吗?她早就离开了,你有什么事吗?”
“我……,她到哪里去了”
“她呀!说来话长呢!你去问别人吧!”哪个尼姑显然不肯再理他,埋头继续清扫。
后俩他冲六少基地的老士官长口中打听到了法圆的事情。他随部队离开以后不久,法圆师妹就怀孕了,被尼姑们逐出了门墙,不知所终。
他哑巴无言摇头,差点落下泪来。
从此,他完全失去了法圆的消息,法院师妹和她的母亲一样,可能会永远从人间消失了。想到他们分别的那一幕,他心痛如刀绞,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怀孕是她离开空门的手段吗?
一直到他从补丁退伍,她员师妹都是他心里最沉重的背负,尤其是他要退伍的时候,四面左边的里园界出了红艳艳的果实,尼姑有时挑着荔枝到路边叫卖,他偶尔也是买了荔枝,却怎么也吃不下口,下到法圆师妹第一次和他相见时说的话:“你知不知道荔枝的花没有花瓣?看起来一丛一丛饿,仔细看却没有花瓣。荔枝开花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香气,那香气很素很素,有一点像檀香的味道,。可是比檀香的味道好闻多了,檀香有时会冲人鼻子…………”常常另他在暗夜中哭了起来,每一个人的命运其实和荔枝花一样,有些人天生就是没有花的,只是默默地开花,默默得结果,在姐姐的推移中,一株荔枝没有选择地结出它的果实,而一个人也没有能力选择自己的道路吧!
许多年以后,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了法圆师妹。
有一次,他出差的时候住在北部都市的一家旅馆,他请旅馆的服务生给他送来一杯咖啡,挂上电话,就在旅馆的灯光下整理未完成的文稿。
送咖啡的服务生是个清丽的妇人,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还有着少女一样冰雪的肌肤,她放下咖啡转身要走,他从她的背影里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影子,不禁脱而出:
“法圆师妹!”
妇人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带着一种疑惑的微笑,那熟悉的影子从他的眼前流过,他歉意地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她笑得更美了,说:“班长,你没有看错,我是法圆。”
他惊讶地端详着她,然后全身发起抖来:“法圆,真的是你!”接着,尽力地抑制自己说:“你变了一个样子。”
她还是微笑着:“我留了头发,当然不同了。班长,你才是变了呢!”
法圆的平静感染了他,他平静地说:“你在这里工作吗?”
法圆点点头,在饭店间的沙发坐了下来,他们开始谈起了别后。
原来法圆真的是因为怀孕离开了寺庙。
那一年,她要求他带她走的时候,由于他的迟疑,使他完全失去了理性,他的怀孕是她自愿地吓一个不 相识的男子献身。当时只有一个心思,就是不愿意当尼姑了,至于以什么方法离开寺院,已经不重要了。
“很奇怪的,我的身体大概流着我母亲牺牲的学,遇到你以后,我开始升毫秒年个要一个自我的生活,我不知道爱是什么,那个时候我很单纯,只是想要跟着你,只要好好地爱一次,其他的我都不计较。当时的压力愈大,我的决心愈强,我不只下决心要离开那里,如果那个时候你带我走,我会一辈子伺候着你。”
“你孩子的父亲呢?”
“我和他只见过几次面,后来我离开了寺庙,我们已经没有联系了。他不重要,他只只是离开以后的你罢了。”
“你的孩子呢?”
“我生下孩子以后,把她放在我母亲把我丢下的那个寺庙的庭前。”
“啊……”
“这大概就是命吧!你离开以后,一切对我都不重要了。”
“你那么人心把自己的孩子放在那里,难道你还不够吗?”他忍不住气得说。
她的嘴角带着一中包金沧桑的神秘嘲讽:“希望她长大以后能遇到遇到一个愿意带他走的班长。”
他沉默了一下:“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接你,去饿要把包袱留给我呢?”
“有的心情你是不会明白的,有时候过了五分钟,心情就完全不同了。生命的很多事,你哦错过一消耗司,很可能就错过一生了。那时候我只是做了,并不确知道这些道理,经过这些年,我才明白了。就像今天一样。你住在这个旅馆,正好是我服务的地方,如果你不叫咖啡,后者领班不是叫我送,或者你转身的时候没有叫我,我们都不能重逢,人生就是这样。”
“你就是这样过活的吗?”
“生活就是这样,做尼姑有尼姑的痛苦,不做尼姑有不做尼姑的艰难,我只能选择其中一种。”
然后他们陷入了一种艰难的对视,互相都不知道要谈些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在立志树上窥视她洗澡的一幕,方法看见了一条他们都还年轻的河流,当时一寸寸地从指间流去,他想告诉她那一件往事,终于说不出口。
“你还愿意带我走吗?”她有恢复了一种平静地微笑。
他迟疑着看着她。
“经过那么多年,经过这么多事,更不可能了,是吧!”她站起来,从口袋里取出个小的丝袋,说:“这个还给你吧!是你当年掉在荔枝园里的一一粒袖扣。”
他颤抖地打开丝袋,看到一粒绿色的袖扣,还像新的一样,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要走了,下面还有事情要做哩!有件是要让你知道,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男人,我会想念你的,知道有你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会好好活着。”
说完,她绝然关门离去。
留下他,紧紧握着那粒年轻时代不小心掉落的,一个没有勇气的士官一袖上的扣子。
第二天,他结帐离去的时候,在柜台问起:“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位法圆?”
“法圆?我们没这个人。”
“呀!我是说昨天送咖啡给我的那位服务生。”
“喔!你是说常满吗?她今天请假呢!”
“她住在哪里呢?”
“不知道,我们的服务生常换的。”
他走出旅馆,屋外阳光十分炽烈,却还是感到冷,仿佛知道这一生再也不会见到法圆师妹。
他握紧口袋里装着口子的丝袋,想起法圆师妹对他说过的话。
“法圆就是万法常圆,师傅说就是万法无滞的意思,要一切圆满,没有缺憾。”
那一刻他才真正悔恨,二十岁的时候,他为什么是那样懦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