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我梦见了一个好久没有联系过的朋友。梦醒过后很久,那面孔还在我心里晃悠。
那是又团又圆的一张脸,茶色的近视眼镜架在又直又挺的鼻梁上,穿过镜片我看到了他那双空洞无神的双眼。
梦里的我和自己的男朋友在一起,我们在一个露天的院子里喝酒,一起的还有个藏族小伙子。
我们听他唱着情歌,他的藏式唱腔演绎得非常动人,在场的听众们都沉醉其中。
酒至酣处,我突然很想打电话给一位朋友,他叫胖虎,但是我没有打,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
中途我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我看见男朋友兴致盎然的在讲电话,不过没讲多久就挂掉了,紧接着还删了那个号码。
我一下明白了他是在和谁通电话:你打给胖虎了?男朋友点点头,我又问:“他是不是很冷淡?”
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看见了胖虎的冷漠。男朋友回答:“是啊,我只是问问他过得怎么样,可他不理不睬的。
我又问:你刚刚是不是删了他的电话号码?他那样的人就不应该再有联系!你来看看我的通讯录,早就已经把他的电话号码删了。
可是在梦里扮演我男朋友的那个人没有清晰的面容,我甚至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还有其他在场的人是谁,什么样子我通通不知道。
我在梦里看到的只有胖虎,尽管他只是在梦境里扮演了一个隐形的角色,但我却清楚的看到了他那桀骜不驯的样子。
2. 患难与共
生活里的胖虎是我在热衷自助游那个时期认识的。我们一起走过2次西藏,1次尼泊尔,还有一些国内线路。印象最深的是和他从新疆到西藏那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胖虎给我取了个名字叫“静香”。他第一次叫我的时候,我白了他一样:那你就是胖虎啰?
那时候我就发现,他的体型和“哆啦A梦”里的胖虎还真像,打那以后我一直这么叫他。
行程是在一年前我们一起走青藏线的时候就约定的。据回忆,刚开始本人并没有意愿,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同意了。
事后想想大概是高原上大脑缺氧的原因。除了履行约定,古格遗址和徒步圣湖也是我极力争取成行的动力。
仓促的临近了出发时间。仓促的召集了其他旅伴,路上要用的边境证竟然还没有着落。从老家的关系网得知边境证在几年前早已停办,此时我开始有了放弃行程的念头。
胖虎得知后比我还着急,最终还是他想办法在无锡帮我办了一张边境证。但我并没有因此心怀感念,在路上,他被我骂得最多。
一来是因为他毫无组织纪律性,去哪儿从来不给人打招呼。每次我们下车休息,他都跑得最远;上车又是他最慢。
二来是因为我跟他熟,这个坏人我来当最为合适。那时的他也显得脾气很好,无论我怎么骂他,从来都不回嘴。
三则因为闲来无事。从喀什往西藏方向的景色比较单一,天气也不像青藏线那么变化多端。
四周荒凉,还会经过无人区,最高海拔高达6000米,旷世的美已难再三刺激缺氧的大脑。
我们到达札达土林的时候,大家都下车拍照。胖虎还是一样的特立独行,当我们都准备上车的时候,我看见他正站在悬崖边上。
一只脚掌还悬了空。我吓的腿软,也不敢大声叫他。等他转身离开了那个危险的地方,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后来我在车上很大声的骂他:你是白痴吗?刚才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干嘛?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他不以为然的回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天过后我就没再搭理过胖虎,他要找我说话我会故意把头转开。我有事要告诉他就让车里的其他人传话。
还好他坐副驾驶座,我坐的是后座。这样冷战了几天倒也相安无事。
我们边走边游,花了很多天的时间才到达阿里的普兰县。在这里,我们将展开为期三天的徒步转玛旁雍错湖。
玛旁雍错又称玛法雍错,藏语意为“永恒不败的玉湖”。唐朝高僧玄奘在其所著《大唐西域记》中对玛旁雍错也有所描写,将这里称为“西天瑶池”。
从见到纳木措开始我就被西藏的湖水所魅惑,羊湖我也是去过了,现在玛旁雍错就在眼前,在西藏齐享盛名的三大圣湖我都算是见识过了。
如果问我现在对西藏还有没有遗憾,我会回答:有的。我的遗憾是再去一次玛旁雍错的愿望还没有实现。
玛旁雍措的水那么的蓝,却又叫人捉摸不透是湖蓝,宝蓝,深蓝,浅蓝抑或是其它。鳞鳞湖光和天空,雪山相互映衬。
微风吹过湖边五颜六色的经幡。虔诚的朝圣者摇动着手中的转经筒经过身边。这是在天堂吗?我们不由得心生错觉。
玛旁雍措转湖一周有90公里,我们只有三天的行程,所以每天至少得走上30公里。
徒步第一天,海拔高,路线长,队员中就有人走到崩溃了。
徒步的第二天,有人开始坐车。我们担心徒步人员里会有人再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为了方便途中接应,我们安排司机晚几个小时后再出发。
迎着晨曦,我们出发了。湖边都是沙地,每迈出一步,都很费力气,渐渐的腿就灌了铅似的沉。
终于走到了一平坦之地,顺势便坐了下来,此时跟圣湖是如此的贴近。三面雪山环绕,徒步的三人决定在此休息。
我和一个小伙伴爬上了路旁的小山腰观景,胖虎一个人则待在湖畔小憩。
坐了一会儿,我见远处的胖虎起身朝前走了。赶快让小伙伴用对讲机讯问他要去哪里,他回答去找帽子,我也就没再理会。
可是过了很久,也没见胖虎回来。我跟大家打了个招呼,紧跟着向前追去。这家伙走得还真是快,我加快了速度,也不见其踪影。
身后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原来是司机载着全部队员赶上来了,我也上了车。这一带的视线开阔,没多久大伙儿都看到了胖虎的身影。
他一个人走在湖边,宽厚的肩背让他看起来更是形单影只。这让我觉得很是内疚,并意识到刚才在征求别的队员意见,还要不要继续徒步的时候,其实我故意绕开了胖虎。
小伙伴们挥手示意让他上车,他也不作理会。固执的胖虎,立刻成了众矢之的。为此,我也跟其他小伙伴产生了争执。
一起这么多天,我是第一次帮着胖虎说话。我觉得他并没有错,走这种长线,如果不是恶劣的天气因素或是身体状况变差,即定的行程是不应该随性改变的。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我最后决定还是去劝说他上车。没等我走近,他就很激动的在吼叫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们都生病了吗?你们都走不动了吗?就因为一句不想走就放弃了。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走了?为什么?为什么?”
我没有办法回答他那么多的为什么,想想这一趟的不容易,只觉得他再怎么咆哮也是对的。前几天他感冒的时候,他装得若无其事,我也没怎么去关心。
所有的愧疚压着我,眼眶不禁红了。等他平静下来后,我坚决表了态:“走吧,我们继续走,他们不走就算了,我陪你走完。”
可是当胖虎走到车上帮我拿包的时候,却被别的小伙伴说动了。也许是说天色已晚,也许是说我身体状况不好,最终我们还是乖乖的上了车。
车子行驶时,眼泪倾涌而出。奇怪的是身边也有抽咽声,扭头一看,胖虎早已泪流满面。
第三天,徒步的队伍里只有三个人。胖虎、我还有另外一个小伙伴,我们三人走完了全程。
3. 决裂
那次以后,我和胖虎就成了患难之交。回到各自生活的城市,我们几乎每天通电话。聊工作、生活当然还有吐槽彼此的男女朋友。
一年之后,胖虎去了北京创业。当时我和男朋友正在闹分手,胖虎邀请我去北京散心。
他在北京开了一家大型的西式餐厅,餐厅开业不久,一切都还没有走上正轨。他要我留在北京帮他,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为了帮他省钱,不管给餐厅采购什么物品我都会跑几个商家去比较价格,然后挑出性价比最高的;
为了更好的融入团队,我和普通员工一样都住在北京地下室里的宿舍。每天我总是第一个到餐厅,最后一个离开。我像管理自己的公司一样倾心尽力。
我知道创业的艰难,而且西餐厅开业后生意也不好。因此我只领一份刚够生活的基本工资,钱不够花了就用自己那不算厚实的老本填补。
胖虎在餐厅附近租个一室的房子,他在北京的时候会过去住。还给了我一把钥匙,说他没在的时候我也可以过去住。
天气越来越冷,地下室洗澡很不方便,人多不说还要限定时间。我想着反正胖虎这阵子也不在北京,干脆就去他那里洗个澡,顺便就住那里了。
睡觉前我还在电话里头告诉他自己要过去住了,他笑着说:你想住就住啊,还怕有人非礼你吗?
半夜我躺在暖和的被窝睡得正舒服呢,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胖虎在电话里吩咐我:静香,你快点起来把床单和被子给我换了,换成柜子里新的那套床上用品。我有个朋友来了北京,现在订不到酒店,等他到了你就回宿舍去吧!
当时我就懵了,心里两个小人同时开始交战。一个说,他都没把你当朋友,你就是一个廉价劳工。
竟然为了别的人把你赶走,天这么冷,而且半夜里一个女孩子在路上多危险啊,他根本就没为你考虑。
另一个小人说,傻瓜,你们是患难之交,他当然把你当成朋友了。因为你俩走得近,所以他觉得你是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的。
可我就是生气了!安顿好他的朋友,我独自走在人迹罕至的路上,冻得瑟瑟发抖,不争气的眼泪流个不停。
想着为他所做的一切,很显然,在这一段友谊里,我们的付出也是不对等的。
胖虎至少还有自己的事业也有属于自己的爱情,而我呢?一无所有,我留在北京甚至没有为自己的将来作任何打算。
我的事业,我的爱情都不会在这个诺大的北京城里,我就像一个蚁族那样的卑微,没有人会在乎我的感受。
既然我们都是凡人,就不如将友谊保持在适度的水平,不要对彼此的精神生活参与得太深。
头天半夜去胖虎那里把我赶走的男人,第二天也去了西餐厅。他在餐厅里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待了大半天。
4. 期待
过了几天我找借口离开了北京。后来,我和胖虎的联系越来越少;再后来,我换手机号码了也没有告诉他。
当然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朋友,我从他那里得知胖虎大半夜把我赶回地下室是有苦衷的。
我再问他是什么苦衷,他没有直接给我答案:“胖虎说了有一天他会亲口告诉静香的。”
离真相大白的一天不远了,静香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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