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岳泽打来电话,说他让梁师傅捎了一大编织袋东西过来,告诉紫菱注意接收。
梁师傅是梁坤的爸爸,开公共汽车的司机。岳如果周末来不了,就会买很多东西,送到蓝田县城,托梁师傅捎给紫菱。
紫菱按岳泽说的时间接回了编织袋,很重。紫菱费了好大劲儿才提回宿舍。
进屋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结果又是一阵难以言表的感动——里面细心地装着电暖扇,暖手宝,冻疮膏,手套,肉,菜还有很多紫菱爱吃的各样零食。
降温后,紫菱的冻疮又犯了。记忆中只有小学和初中时由于天冷条件又差,所以每年手脚都会生冻疮。可上了高中住宿条件变好了,冻疮就再没有犯过,说起来也有七八年了。
紫菱这次来葛牌算是又把潜伏已久的老毛病弄犯了。
细心的岳泽在电话里听说这一切,便在最短时间内买齐了上述东西,第一时间送过来。
十二月的葛牌经常飘雪,而且是大雪。第一次下雪,大家都很兴奋,紫菱,唯安借来校长的相机,在山上不同的位置拍照留念。
楼下的水管冻住了,拧不出水了。卢迪她们几个便找来许多木头放在水池里点着了,把水管烧热,水果真又来了。
之后水龙头保持半关状态,让它常流水,这样就不容易冻了。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水龙头就彻底拧不动了,任凭怎么烧也不见一滴水了。
于是她们只能到学校旁边的深井里抽水,然后提回来,通常都是合伙一起抬回来。所以那段日子里水对于她们来说异常珍贵——洗菜的水留着洗锅,洗锅水用来洗抹布。衣服脏了就到河里去洗。
学校给每位教师配发了一套炉具,还给每人发了150块蜂窝煤。起初紫菱她们都把把炉子放在客厅里,上面坐一壶水。炉子保持半封状态,没起到什么取暖作用。
晚上,风从窗户缝呼呼地往里钻,紫菱只能蒙着头睡觉。第二天早上,你会发现靠窗子放的水桶里结了一层冰。
那段时间紫菱经常冷得不自觉地缩着脖子,后来就经常感觉颈椎疼。
周末,雪依然下个不停。岳泽来了,他们把炉子从客厅搬到了房子。岳泽不知从哪弄来了细细的铁条,他把中间窝成环状,两端向外弯成钩状。这样刚好能托住炉筒子并能牢牢地挂在窗棱上,烟囱从窗户的纸壳圆洞里伸出去。这样即便晚上睡着了也不用担心中煤毒了。
岳泽又把床从窗口挪到了对面,房子看起来温馨了许多。
紫菱望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暖烘烘的,眼中噙着泪花。“人生中能有这样一位男人护着自己,爱着自己,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儿啊!”
中午,他俩还有豆豆围着火炉吃了一顿香喷喷的火锅。炉火烧得很旺,他们在上面放了一个盛满水的铁锅,岳泽买了许多涮火锅的底料和菜,鱼丸虾丸买的最多,豆豆也特别爱吃。
不过,丸子扔在地上,它总要转着圈圈扑咬好一阵儿才能吃到嘴里。岳泽说它是个小笨蛋。
饭后,岳泽端着锅嘴里哼着小曲儿下楼去倒脏水。紫菱听着他的曲儿在屋里收拾。
可是听着听着小曲儿戛然而止,之后就没有一点声息了。紫菱奇怪,快速地跑出门去,眼前的情景着实让她吓了一大跳:锅惨烈地倒扣在雪地上,脏水溅得到处都是,锅显然是被高高地甩出去又掉下来的。岳正半躺在楼梯台阶上,右手捂着腰部,呲牙咧嘴,异常痛苦(眼泪都流出来了),却没有一点儿声音。
紫菱赶紧扶他站起来,这时他才从喉咙里发出“哎呦,哎呦…”的呻吟声。紫菱把他扶上床,眼泪也不争气的涌出来,带着哭腔问:
“磕哪儿了?让我看看…”
紫菱撩起岳的衣服,发现腰部以下有很大一块儿淤青。
“没事儿,宝宝,应该没伤到骨头。”
岳说话的语调恢复正常。紫菱这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之后又忍不住笑。
“你不是哼得挺高兴吗?怎么一下子就没音儿啦?”
紫菱边给岳揉屁股边取笑说,
“到时你赔我锅啊,看被你飞成什么样儿了?”
岳一边呲牙咧嘴的忍着疼,一边傻笑。
雪一连下了一周,四围的青山被白雪包裹着,房顶,地上也隆起了厚厚的积雪,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然而小河的水却不断的从上游奔向下游,一路欢唱,丝毫不惧怕这世界的寒冷。
岳泽也被困在山里一周了,高速,低速都停运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雪封山。
不过,他很是享受这“与世隔绝”的滋味,每天有暖烘烘的火炉,有热腾腾的火锅,还有紫菱和豆豆的陪伴,家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他没跟领导请假,他说他们这半年主要是实习,各车间跑,没有定岗。所以他不去,甚至也没人知道。每月拿着工资还可以这般自由,紫菱羡慕的不得了。不过,紫菱也嘱托梁师傅一旦通车要立马通知他们。
雪后的晴天无比干净,舒适,太阳照在身上温暖极了。紫菱把积攒的衣服拿到河边洗,受岳泽叮嘱,她里面戴了一副线手套,外面又套了一层胶皮手套,这样河水刺骨的滋味她根本感受不到。她学着镇上妇女的样儿,把衣服放在石头上,然后用木棒敲打。听着哗哗的流水声,紫菱的心无比宁静。
又过了两天,梁坤终于跑来告诉他们通车了,于是岳泽还没等吃完火锅就急匆匆的收拾东西跑向车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