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讲一个叫虹婕的姑娘的故事,但不知从何说起。24年来,虹婕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被人称道的东西,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她努力保有的那颗明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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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婕对幼儿园时期的唯一印象是依附于一张老照片上的,照片是当年还年轻的妈妈抱着梳着两个小辫儿的虹婕在某个儿童节拍下的。看照片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小虹婕,你绝想不到在那之前她干了什么好事。
小朋友在幼儿园都会被要求午睡,到点,老师会把大家叫起来,但总有那么一两个小朋友特别难叫,一副打死不起的样子。所以,拍照的那个儿童节的下午,发生了一桩由午睡不起引发的惨案。
据虹婕回忆,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午睡结束,班里一阵叽叽喳喳的闹腾,原本没睡醒的虹婕清醒了,发现班里有个男生竟然还睡得异常安稳,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架势。老师、同学都试着叫过他,但没人成功,这时虹婕挺身而出,奶声奶气地说:“真是只小懒猪,我叫他起床。”一开始,虹婕只是轻轻地推,没用,然后试着挠痒痒、捏鼻子什么的,结果人只是挣扎一下继续睡。夸下海口的虹婕着实觉得很没面子,也不知怎么想的就脱了鞋子爬上桌子,先把一只脚试探性地踩上那个小男孩的肚子,还是没反应,接下来就发生了之前提到的惨剧,虹婕一不做二不休整个人站了上去,只听“哇”的一声响彻云霄。这回好,人确实是叫醒了,只是醒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哭声震天。
做出如此壮举的虹婕肯定是被老师教育了一通,但她坚称自己没印象。好吧,看来是光记得自己干下的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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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婕七岁那年,爸妈离婚了。据虹婕妈妈回忆,当年虹婕连字带拼音地亲笔写下了保证书,大意就是要跟妈妈在一起绝不会后悔。之后妈妈没有要房子,也没有分割财产,只带着虹婕就离开了那个虹婕生活了七年的城市,回到了家乡,从此虹婕再没有见过爸爸。
妈妈最初带着虹婕在镇上生活,虹婕在小学上学,妈妈在学校旁边开了个小卖部。后来,为了去城里赚钱,妈妈把虹婕送到了乡下外婆家,见不到妈妈的虹婕只能给妈妈写信,每次收到回信,虹婕都会偷偷躲起来哭。三年级的时候,妈妈看乡下的外公外婆对虹婕疏于管教,咬了咬牙把虹婕接到了自己身边。单亲妈妈本来就不容易,还总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发生像是原本租住的地方拆迁不得不搬家这种事,即使是这样,虹婕妈妈再没有把虹婕送走。虹婕总说妈妈是个很聪明能干的女人,确实,迫于生活,虹婕妈妈前前后后做过很多工作,在花店打过工,做过小生意,开过干洗店,从零开始学当会计。
小学六年,虹婕换了五个学校,根本交不到很好的朋友,好不容易跟同学熟悉一点,没多久就又转学走了。虹婕妈妈对虹婕的管教又很严,小时候虹婕也没少挨打,所以虹婕对妈妈是又敬又畏。这样的生活让虹婕变得内向,越来越寡言少语,甚至因为没有爸爸而感到自卑。
说起爸爸,那个狠心的男人一开始还会寄一些赡养费,后来就没有了。虹婕也早想不起他的样子,她对那个男人唯一的印象就是当年无缘无故被甩的一巴掌。具体什么情形已经记不得了,虹婕只知道自己穿拖鞋时,被不知道怎么会在拖鞋里的香烟头烫到哇哇大哭,让那个男人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就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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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一个不太美好的童年,但虹婕从来不曾抱怨过,她总希望能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她知道,即使得到别人的同情也改变不了什么,说的多了反而惹人嫌,那何不微笑面对众人呢?
初中的时候,虹婕的妈妈再婚了,对方有两个女儿,这是个庞大的重组家庭,从此一个房子里住了六个人。不要以为都是女孩子会好相处,虹婕的新二姐当时正在叛逆期,没少欺负虹婕,撕虹婕的作业,剪虹婕的裤子都是司空见惯的事,甚至还会计较虹婕每天拿到的用来坐公交车和买早饭的三块钱,闹得全家都不愉快。
虹婕和二姐住一个房间,晚上睡在床上,虹婕只敢侧躺在床沿边上,一晚上一动也不敢动。二姐要是有东西找不到了,就会乱翻虹婕的东西,怀疑是虹婕偷的。所有受委屈的事虹婕都不敢跟妈妈讲,因为怕妈妈为难。有一次被欺负了实在忍不住,哭着喊着要找妈妈,最终还是被家里的奶奶劝了下来。
虹婕本以为在新家里只有自己和二姐之间暗涛汹涌,岂料自己有时还会见识妈妈和继父吵架,摔东西,甚至大打出手。其实,虹婕很感激继父给了自己和妈妈可以栖居的屋檐和衣食无忧的生活,她也一度很想叫他爸爸,但从未叫出口,因为有一次吵架,继父在她面前口无遮拦地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即使没人说,虹婕也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所以她努力把所有事都做到最好。两个姐姐学习不好,她就努力考上重点高中,考上大学,甚至考研,出国留学,因为虹婕心里清楚,继父对自己和对亲生女儿总归是不一样的,自己除了是他的义务外,还是他光鲜的门面和炫耀的资本。
生活教会了虹婕很多。在别人家孩子还在跟爸妈撒娇要这要那的时候,虹婕已经学会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去汽车站,买票坐车到外婆家去了。而在一个重组家庭生活,虹婕早早就学会了息事宁人,学会了装作若无其事。她这样告诉自己,毕竟他们都是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愿意接纳自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就很好了,还有奶奶给自己做饭,自己不应该记恨那些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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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高中的时候,虹婕选择了住校,大家偶尔见一面气氛还是很和谐的。高中三年最值得纪念的事就是虹婕交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丽。两人无话不说,一有机会就黏在一起,不论是在食堂排队,还是去校外买吃的,或是晚自习结束回寝室,总能看到一胖一瘦手挽手在一起的身影。丽对虹婕来说有重要的意义,丽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关心虹婕,为她排忧解难。也因为丽,虹婕学会了做一个倾听者,虹婕知道了愿意听一个人讲述他自己的故事和心情是一件充满善意的事,会让人感受到关怀和爱。高中毕业后,因为考去了不同的大学,虹婕和丽见面的机会少了,到现在更是已经多年未见,还好真正的朋友是不受限于时间和空间的,偶尔联系的时候彼此都不会觉得尴尬。
考上一本的学校在虹婕家是件了不起的事,每个人都觉得脸上有光,虹婕也体现了自己在这个家的价值。炎热的九月,虹婕妈妈开车送虹婕去学校报到,虽然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但毕竟不在一个城市。第一次离妈妈这么远,最初几次跟妈妈打电话,虹婕都忍不住想要哭。
也许是因为离得远了,虹婕跟妈妈反而更亲近了起来,虹婕渐渐会跟妈妈开开玩笑、撒撒娇。也是因为离得远了,虹婕和妈妈聊天都报喜不报忧,两个人都不希望对方担心。虹婕后来还是听一个叔叔提起,有一回因为一笔贷款到期了,但手头没有那么多钱可以还上,恰巧继父又出差不在家,虹婕妈妈一个人四处低声下气地请人帮忙,好不容易才把钱还上。这种事,虽然虹婕知道了也帮不上忙,但虹婕妈妈宁愿一个人承担沉重的压力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担心。母爱从来就是那么伟大吧,每每想起妈妈为自己做的事,虹婕总是鼻子酸酸的,有想哭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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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么多,不曾提到虹婕的感情经历。小学的时候,虹婕觉得班里那个会说英语、吹萨克斯、唱周杰伦的歌的男生很帅,那是小女生的一种崇拜,后来偶然在人人网看到昔日的小帅哥变成了乡村非主流,虹婕不禁感叹岁月是把杀猪刀啊。初中的时候,虹婕每次早操都会偷偷看一眼隔壁班那个个子高高的、长得酷酷的、篮球打得很好的男生,不过也就仅止于此了,虹婕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在高中,本该春心萌动的年纪,虹婕却没发现能让自己小鹿乱撞的男生,现在想来怕是辜负了好时光啊。
大一的时候,虹婕终于有了一个追求者。一个研一的学长每天短信QQ,好不热闹,虹婕一开始除了觉得女生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外,没什么感觉,但刚进大学校园的女孩子哪经得起男生的狂轰乱炸。其实学长是个挺靠谱的人,把自己的情况,过去的感情,未来的规划都一一告诉虹婕,两人的互动也很好,眼看就要成双成对。有一天,学长告诉虹婕,最近自己的前女友回来找自己了,他理不清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所以决定谁也不选。那天,虹婕哭了,她想,要是自己不那么矜持,早点跟学长确定关系,也许就不会失去他了。可感情的事谁又说的准呢?过了一段时间,虹婕也就不再纠结,她想,学长大概不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吧。只是那以后,虹婕没有再谈恋爱,她觉得爱情应该宁缺勿滥,所以她一直耐心等着属于她的那个人的出现。所幸,没有爱情的大学四年,有六个室友相依相伴,嬉笑怒骂,在彼此最美好的年华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记。
虹婕曾经认为自己应该抗拒爱情和婚姻,但她发现自己不仅向往爱情,也渴望能和相爱的人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这该是上天对虹婕的厚待吧,至少她没有受过去那些不愉快的经历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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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留学在外的虹婕已经变得更加的自信、更加的勇敢,相信前方会有很多未知的美好在等待着她。
每当虹婕回想往事的时候,总庆幸自己当年没有变成怨天尤人的叛逆女孩,没有误入歧途;也感谢理解陪伴自己的朋友,让自己感受到来自旁人的温暖;更感激妈妈一直跟她说她是一个幸运的孩子,让自己学会积极地面对生活。曾经的过往造就了现在的自己,在成长的过程中,虹婕学会了独立、坚强、忍耐、感恩,也变得越来越乐观,越来越爱笑,因为她坚信,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只要心中充满阳光,一切不如意总会过去。
无论生活如何相待,记得保有一颗明媚的心,幸福自会来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