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相信“人格决定论”,即认为人的行为是人格的在外表现,是什么样的人就会做什么样的事。俗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意思是人格是固定的,并且存在好与差的区别:“材质”是人格,“光泽”是人的行为,材质的优劣决定光泽的好坏,柏拉图就是持有这种观点的哲学家。
著名儿童心理学家让·皮亚杰的认知发展理论摆脱了遗传与环境的争论和纠葛,旗帜鲜明地提出内因和外因相互作用的发展观。皮亚杰认为,心理既不是起源于先天的成熟,也不是起源于后天的经验,而是起源于动作。即动作是认识的源泉,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的中介。
和皮亚杰的观点类似,我认为人格是可变的,始终在不断塑造的过程中,从我们出生到死亡都是如此。人格对行为的作用只能算是影响,不是决定。行为反过来也会影响人格,并且这种影响比人们认为的程度更深。
1、人格是自主选择。人的任何行为都会通过外界的反馈形成信息扰动,就像湖面动荡的涟漪,有的来至昨天,有的来至遥远的年代,层层叠叠汇聚的一个独特的状态就是我们的意识。意识是被动形成的,但人是主动构建的。不管这种选择的动机是一种生存策略还是先天遗传,也不管所谓“好的人格”还是“不好的人格”,都是平等的选择。而人格之所以难改变,除了生理上的遗传因素以外,还在于它是一种自主行为。
2、人格有可塑性。理论上人格是自主形成的,但是现实中总会受到外界干扰。人格形成的过程中,自愿的成分越大,越不容易改变,而被迫的成分越大,越不稳定。人格具有可塑性不是一个是与非的问题,而是一个程度问题。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导电体也没有绝对的绝缘体。有的人可塑性高,有的人可塑性低,没有绝对的是与不是。人格存在相对的好与坏的差别,只是没有绝对的好与坏。
3、人格是环境诱导的结果。人性是盲目的,发展方向没有确定性,存在形式也不稳定。人格并不能绝对掌控行为。外在行为的规范性和连贯性来至环境和文化的客观约束,而不一定是主观内在的自主决定。人很多时候主观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行为外向扩展基于试探和诱导。得一寸就会进一尺,这一寸就是客观诱导。
随着个体从婴儿、童年成长到青少年,随着个体与物理环境和其它个体的相互作用,在个体出生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那些基因协助下设置在脑干和下丘脑的具体结构和细节逐渐成为脑里的残存物。对于现代进化脑区来说,很有可能基因组帮助设置了一个大致的系统和回路的安排,而非精确的安排。那么,系统和回路的精确安排是如何产生的?它的产生源于环境因素的影响,源于与生物调节有关的先天精确设置的那些回路的补充和约束下的环境因素的影响。[美]《笛卡尔的错误》(安东尼奥.R·达马西奥)
基于这种认识,不能总是一厢情愿地把别人想象成天生的好人或坏人,那样做很危险。也不能试图去考验任何人的良心,考验的结果对我们的意义并不大,因为他以后会做什么,不是当前的良心能够决定的。我们没有办法杜绝别人对自己犯错,只能尽量减少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也就是尽量少地给别人对自己作恶的机会。
人性是人类这种生物能够体现出来的最根本的东西,而人格是在人性在具体某个人身上的一种具体的呈现。人性是难以直接认识清楚的。就像地球上的气象系统,尽管今天我们的技术这么发达,还是不能准确地预测天气。我们讨论人格的时候其实也是在间接讨论人性,只是它是人性在特定环境中的具体呈现。
人生是一系列事件引导的结果,前因后果,一环扣一环,把生命的能量传递到最后。每一步都是意志表达,也是环境的使然。
庄子在《逍遥游》中说:“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变,以游无穷,彼且恶乎待哉?”我认为他说的“正”就是正直的人格,而“气”是复杂的人性。庄子把人生看成一次旅行,要在这旅行中活得逍遥自在,就要借助天地间的浩然正气驾驭复杂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