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不爱我?”
“成年人的爱情就是彼此需要。”
“那你需要我么?”
“嗯。”
“一直么?”
“和‘一直’有关的话,一直很蠢。”
1
一段感情真正结束的标志,就是新一段感情的开始。韦曼珊看着手中的钥匙,不确定这是否就是新一段的感情,因为她只确定这把备用钥匙能打开梁先生的家门,而不知道能否打开梁先生的心门。
“你爱不爱我?”
“别问这样的蠢问题,你知道答案的。”
“我不知道,你从来没说过。”
“嗯…… 我也不知道。”
每当梁先生这样回答韦曼珊的问题时,韦曼珊都会怀疑她从梁先生家搬出来的那天晚上,梁先生是否真的在邀请她回去和梁先生一起住。但让韦曼珊庆幸的是,那天晚上,她选择的是走到了暂时仅属于自己的领地。成人的游戏里,不该是得有属于自己的驻地,才能公平谈判么?
所以韦曼珊决定,不到必要的时刻,她是绝对不会用这把钥匙去开梁先生的家门的。因为她怕自己打开的不是梁先生的房间门,而是释放自己占有欲的潘多拉魔盒,毕竟曾经的她就被占有欲折磨得身心俱疲。
于是,这是韦曼珊第一次在自己经手的世界里,留下了一双别的女人的拖鞋。那是韦曼珊搬家后第一次到梁先生的家里过夜,出于好心的梁先生看着洗完澡赤脚站在地上的韦曼珊,便从鞋架的最底层拿出了一双积满灰尘的老古董:黑色夹板拖鞋。
韦曼珊盯着那双拖鞋看了半天,确定那双鞋的大小只能装下女生的脚。
“哦,前女友的,很久没人穿过了,你先凑活着穿吧。”梁先生说得轻描淡写。
韦曼珊在心理洁癖的作用下,没有把脚放上去,宁愿打着赤脚忍受着地板的冰凉,直到梁先生让出了自己的拖鞋。
但韦曼珊并没有扔掉那双女拖,只是偷偷地把它放在了梁先生不会注意到的犄角里,仅仅用来提醒着自己:梁先生的世界,不是能被她所占有的。
而梁先生这个人也是有意思,经常和韦曼珊讲的话居然是:
“宝贝,你可别爱上我了。”
“嗯?为什么啊?”
“因为诱惑那么多,万一我喜欢上别人了,你会伤心的。我不想让你伤心。”
“额,你是说喜欢上……?还是喜欢……上?”
“都有吧!总之,男人是经不起诱惑的。”
梁先生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以至于这么浪荡的话都能被他说出沉稳的感觉。而不正是因为这样的话能说得沉稳,才更可怕吗?
但说来也怪,就是这样的梁先生反而让韦曼珊感到了放松,起码他不会像其他一些男人那样,用漏洞百出的花言巧语来侮辱她的智商,不会用关于忠诚的谎言来挑逗她的占有欲,然后让她寝食难安。
所以韦曼珊也分不清楚这是预防针的力量还是历史的后遗症,总之,与梁先生在一起的日子里,韦曼珊开始不再像以前一样,像个时刻上紧发条的猫头鹰那样,时刻准备着抓捕入侵者。
2
韦曼珊和梁先生是在同一家公司,虽然公司没有员工间不许谈恋爱的规定,但梁先生还是会有意无意地远远避开在公司与韦曼珊打照面的机会。为了避免他人口舌,韦曼珊对此倒是不介意。
而让韦曼珊真正介意的是,每当她窝在梁先生的身边,想与梁先生像知己那样倾吐自己的心事和工作的烦恼时,梁先生总会优雅而不失温柔地用嘴贴上韦曼珊的双唇,直堵得韦曼珊说不出话,只剩喘气,而接下来的就会是两个人的粗喘。
刚开始,韦曼珊只当是梁先生过于激情,而时间久了,韦曼珊才意识到他不过是对自己的一切都不关心而已。
终于,在梁先生又一次要用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欲望堵住韦曼珊的嘴时,韦曼珊推开了梁先生:“我们为什么不能有些精神上的交流呢?”
梁先生叹了口气,注视着韦曼珊:“我们都是成年人,只要彼此需要就好。我希望我们在一起,只是简单,快乐,你能明白么?”
韦曼珊不想明白,不想明白梁先生说的“彼此需要”是不是仅仅指性。韦曼珊想要的,不过是个能贴着她的心的人,哪怕这个人不会给他任何承诺。这才是韦曼珊所希望的“彼此需要”啊。而现在的关系,说好听点是床伴,说直白点就是炮友吧。一股恶心感与耻辱感突然一起涌到了韦曼珊的心口。
“要不我们还是做朋友吧。”韦曼珊冷冷地说道。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啊,十分亲密的朋友,不同于普通朋友的朋友。”梁先生说这样的话,不是没明白韦曼珊的意思,但毕竟他是梁先生,即使想驳回韦曼珊的话,也只会用他梁先生的方法来表达。
“我是说,不要联系了。”韦曼珊又补充了一句。一个女孩,还是会希望有一个处处体贴着自己的另一半吧,而不是仅仅出于一种“需要”。但说出这样的话后,韦曼珊的心还是跟着空落落的。
空气像是凝固起来,梁先生也什么话都没有说。不知过了多久,才轻轻地说了声:“嗯,好”。一如既往的沉稳,连他到底有没有伤心都听不出来。
韦曼珊自然也不会示弱,从包里拿出梁先生给她的备用钥匙,关门离去了。这整个过程,都是那么寂静,韦曼珊甚至有些希望他们能轰轰烈烈地大吵一架。或许吵一架,韦曼珊就还能多少听出些“在乎”吧?或许吵一架,韦曼珊心里就不会这么难受了吧?而此刻,韦曼珊觉得自己似乎连难受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是同枕而眠过的人,同处一家公司,再见面会很尴尬吧?韦曼珊本来有些担忧,但却发现这是多余的。梁先生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有将近一个月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或许这就是公司面积大的好处吧,以至于韦曼珊才意识到,之前与梁先生在公司里仅有的几次照面,已经是高频率事件。
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越是碰不着面,韦曼珊却越是惦记上了。于是,管不住腿的韦曼珊尽量装作自然地“路过”了梁先生所在的部门,偷偷瞄上了一眼,才确定正在认真工作的梁先生并没有失踪。
可为什么他的世界看上去依旧平静如常,平静到似乎韦曼珊从不曾存在过?
3
针扎的麻痛感忽的一下子从韦曼珊的头皮咧到了脚跟,仿佛这才让她清醒过来。明知道是关系亲密的“朋友”,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这样没有尊严呢?梁先生的眼睛无意往办公室外扫了一眼,吓得韦曼珊慌忙低下身子,逃跑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区。
终于熬到下班,韦曼珊抓起包就往外走,疯狂地朝前走,似乎想惩罚这两条没有管住自己的双腿。不知走了多久,就在某个从未预设到的路口,一阵清灵的吉他声突然传入了韦曼珊的耳朵里。
一个身材中等,稍仔细看下就会发现其实五官生得还算清秀的大男孩在街边弹着吉他,眉宇间似乎有着超出他年龄的成熟。三两个人在驻足几分钟后,也随匆忙的路人离去了。
男孩忘我的弹唱着,仿佛周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韦曼珊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便立足停在了那里。而男孩在唱完几首歌后,突然走到了正打算离去的韦曼珊面前,把吉他塞到了韦曼珊的怀里。
“这把吉他,你帮我保管吧!”男孩的声音和唱歌时不太一样,但依旧好听。
“啊?”
“送给你了。”
“啊?”韦曼珊更加吃惊,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吉他不该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么?怎么可能会随便给一个陌生人?
男孩笑了笑:“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陌生人吧?”韦曼珊已经惊得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男孩继续说道:“你可能没有印象了,但其实,我见过你。”
这可让韦曼珊更加糊涂了,她确实对眼前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印象,不免开始警惕起来。
而男孩倒是因为明白自己的举动确实有些奇怪,表现的十分宽容:“我也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你,大概有些事情就是天注定的吧。我要离开这儿了,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场演唱会,虽然只是在街边。既然遇见你了,这把吉他,你就当是替我保管吧,谢谢你!”
说罢,不等韦曼珊反应过来,男孩最后一次抚摸了遍自己心爱的吉他,就要转身离去。
“可是,到底为什么?”韦曼珊终于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朝着男孩喊道。
男孩转过身,欲言又止,想了片刻,才对韦曼珊说:“因为,我要去的地方,不接待背着吉他的人。”看着依旧是一脸疑惑的韦曼珊,男孩只能笑着摇摇头,有些激动的用手指了指天:“上天安排的吧。”
直到韦曼珊背着吉他回到家,也到底没有搞明白这个男孩为什么会把吉他送给她而不是别人,而男孩也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匆匆留下谁也解释不清楚的“天注定”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玄之又玄的天,到底能安排些什么呢?到了十一点还丝毫没有困意的韦曼珊推开了许久没有打开过的窗户,她想好好的看看“天”到底是什么样子,又到底会给她安排些什么。
而就在低头的瞬间,韦曼珊楞在了那里。
4
“嘿!”韦曼珊大喊了一声,当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时,也被吓了一跳。可眼看着站在楼下的那个人要走的样子,韦曼珊多少有些不受控制。
楼下的人,大概也没有意料到韦曼珊会突然开窗,呆呆地立在了那里,在与韦曼珊的视线对视了三秒有余之后,见韦曼珊仍无动于衷,便要转身离去。而这声吆喝一响,他似乎放下心似的,稳稳地站住了。
韦曼珊仿佛忘掉了所有的屈辱感,气喘吁吁的站在了这个人的面前。
“嘿,朋友。”韦曼珊嗓子有些发干,把这个词说得有些奇怪,她甚至怀疑自己是要说“炮友”,结果发错了音。
“你怎么在这儿?”韦曼珊稳定好情绪,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哦,下班路过,就停了一会儿。”
“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我们部门最近事情太多了,都要加班。”
“挺巧的啊,刚好碰上我开窗户。”
梁先生笑了,抬头望了望天空,如释重负的深呼了口气:“大概,上天安排的吧,今晚星星挺多的啊。”
上天?怎么又是上天的安排?韦曼珊也像梁先生那样抬头看了看星团交簇的美丽夜空。忽然,几个闪着红光的小星星进入韦曼珊的视线,韦曼珊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些闪烁的小红点不是星星而是摄像头上的灯。韦曼珊的嘴角撇起一抹坏笑,在心里打起了主意: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路过的。
“对了,我过来,是有东西要还给你。”
“什么东西?”韦曼珊可不记得她有什么东西放在了梁先生那里。
“这个……”说着,梁先生拿出了那把韦曼珊再熟悉不过的备用钥匙。
“这……算是要跟我合好么?”
“这算是物归原主吧。”梁先生调皮而又腼腆的笑道。
[if !supportLists]第二天,[endif]韦曼珊跑到物业以财物丢失为由,拿出仅有的那点撒娇的本事软磨硬泡的看了近期的监控。这才发现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都会有辆熟悉的车,有个熟悉的人,在画面里静静地呆上二十分钟。
这个时间,韦曼珊基本已经睡觉了,尤其是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特别容易困。并且梁先生也给她说过:安全起见,睡觉时不要开着窗户。
上天哪有功夫给你安排那么多巧合嘛,韦曼珊想着,脸上也竟出现了少女般的羞涩。而梁先生倒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每当韦曼珊舔着脸凑上去问那天为什么出现在她楼下时,梁先生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偶然路过啊”。
“那你爱我么?”
“不知道……”
又来!韦曼珊的心里再次冒出一个以“K”开头的发音。良久之后,梁先生忽然缓缓说道:“爱不爱,在失去的时候,就有答案了吧。”
“那现在是不是已经该有答案了。”韦曼珊撒着娇,试图让梁先生讲出她一直想听的话。梁先生这个老谋深算,亲昵地揉了揉韦曼珊的脑袋:“小鬼头,难道我有失去过你么?”
5
虽然钥匙又回到了韦曼珊的手上,可韦曼珊依旧做不到与梁先生在同一地方工作的情况下,把工作和私人感情撇得干干净净。恰巧又有公司给韦曼珊提供了更好的工作机会,韦曼珊便一不做二不休地选择了跳槽。
于是,自从韦曼珊与梁先生在一起后,韦曼珊破天荒的第一次用备用钥匙拧开了梁先生家的大门。
这天,韦曼珊特意早早离开公司,想趁着梁先生没回家之前,为他做好晚餐给他个惊喜。为了这个惊喜,韦曼珊研究了好几天的食谱。而梁先生却约好了要和朋友一起看球,表示要晚点儿回来。
深夜归来的梁先生,为照顾韦曼珊的情绪,勉为其难得在塞了一肚子小龙虾的情况下,每个菜尝了一口。但韦曼珊依旧不高兴,梁先生也不高兴。
韦曼珊不高兴梁先生有什么安排不提前告诉她,梁先生不高兴有什么安排都得给韦曼珊说,并且韦曼珊做菜的手艺他也确实不敢恭维。
那一晚,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睡的时候,中间隔出了能再塞进去一个人的距离。
韦曼珊想让梁先生感受一次家的味道,而梁先生感受到的却是来自家的压力。
能经营好家庭的专职主妇,是伟大的。韦曼珊不想评定婚姻中的人是否幸福,但至少她肯定的是,她驾驭不了这种幸福。这是第二天韦曼珊冷静下来,不加任何感情分地再次尝了口自己做得菜后悟到的。
当然,韦曼珊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也不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做不好菜,更多的是隐约窥视到了婚姻的隐痛:女人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洗衣做饭,盼望丈夫早归的怨妇。那可不是韦曼珊想要的生活。
梁先生打着不能浪费的旗号,把韦曼珊做的菜放进微波炉里打热后一扫而光,也没有提出“韦曼珊以后不许再做菜”的要求,只是在饭后又偷偷地刷了次牙。
“喂,你早上醒来时不是刷过牙了么?”韦曼珊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朝着梁先生喊了一句。
“哦?是么?我忘了……”梁先生也故作思考。
“朋友”没有隔夜愁,两人深情地相吻道别后,各自奔入了上班的早高峰。但韦曼珊知道,自己再也不会用这把钥匙去主动打开梁先生家的门。
终于挨到下班,韦曼珊正打算回家点个外卖窝在沙发里刷个电视剧时,梁先生的车适时地停在了韦曼珊公司的楼下:“走,一起吃晚饭。”
韦曼珊像只受惊的兔子般,瞪着眼睛揣着包,小心翼翼地坐进了梁先生的车里。
“呵呵,你今天是怎么了,又不是第一次坐我的车。”梁先生轻笑道。
韦曼珊也扑哧一声被自己刚才的做作姿态逗笑了,但只摇着头说“没什么”。韦曼珊确实没少坐梁先生的车,只是梁先生在下班时主动来接她的,倒是第一次。
“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啊,有什么好事儿?”韦曼珊对梁先生的“惊喜”着实有点小小的不安。
“接你下班,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不正常么?怎么,受宠若惊了?”
“嗯……算是吧……一起回家?怎么,今晚要去你……”
还不等韦曼珊把后面的“你家”两个字说出口,梁先生的声音就突然打断了她:“搬过来住吧?”
这次,韦曼珊是真的受到了惊吓。她和梁先生的在一起,不过是隔三岔五会一起过夜,而彼此其他的生活,尽量不去干涉。韦曼珊才得以保持着自己独立理性的姿态,而搬过去……一不小心,全身心投降了怎么办?韦曼珊分不清该喜还是该忧。
见韦曼珊半天没说话,梁先生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怎么了,有别的男人了呀?
“我是怕你有别的女人,不方便!”韦曼珊回过神来,对梁先生开玩笑般的回击道。虽然韦曼珊心知梁先生是没有别人的,但梁先生总是没说过爱她的不正经态度,总归是让韦曼珊心里没谱的。
6
梁先生能听出韦曼珊的犹豫,自然也不会强求,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可命运像是安排好似的,偏偏爱跟韦曼珊开玩笑。当梁先生接到韦曼珊的电话时,韦曼珊正湿着半截裤腿,站在天气逐渐转冷的飕飕凉风里。
房子的水管突然漏水,而房东也恰好想借势提前收回租给韦曼珊的房子,此刻能解救韦曼珊的,韦曼珊也只能想到梁先生。但韦曼珊的倔强,让她只是捏了捏那把梁先生给她的备用钥匙,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某巨型连锁咖啡店里极不舒服的椅子上,等待梁先生来绝地营救。
当梁先生走进这家到他家步行也不过十分钟的咖啡店时,韦曼珊正低着头昏昏欲睡,旁边放着她的行李箱和一把木吉他。
“行李这么少啊?”
“寄人篱下,带太多东西怕招人烦啊!”韦曼珊仰起脖子朝着梁先生努力地向两边咧了咧嘴角,发出“嘿嘿”两声,像只将死未死的老狗。至少韦曼珊是这样认为的。她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看上去有多狼狈。
梁先生倒是觉得眼前的韦曼珊多了几分慵懒的姿态,心突然软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捏了捏韦曼珊的鼻子:等久了吧。
梁先生手指的味道萦绕在韦曼珊鼻尖的那一刹那,韦曼珊知道,她要投降了。
可美好从来不会超过三秒,韦曼珊还没来得及向梁先生委屈地展现此刻的脆弱,梁先生已经敏捷地往韦曼珊对面一座,手撑着桌子对她露出个狡黠的微笑:“你怎么在这儿等我?知道么,这是我战斗过的地方,我曾在这家店里撩过一个姑娘,36D的。”说罢,还扫了扫韦曼珊胸前的一马平川。
韦曼珊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要是换做以前的她,早就抓起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热美式泼过去了。当然,曾经的她,也没少被过强的占有欲折磨得将近发疯。所以韦曼珊要学会控制,哪怕住进了梁先生家里要开始朝夕共处的日子了也要控制!
梁先生还没有结束自己的表演:“不过是认识你之前了,长得也没你好看。”说罢竟像个孩子一样傻笑了一下。韦曼珊这才注意到,今天的梁先生确实快乐的有些不一样。那双平日里沉静深邃的眼睛现在也竟滴溜溜地转起来了。
“哟,怎么还有把吉他,什么时候搞起艺术来了?”
韦曼珊这才意识到,其实梁先生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去过她那儿,于是她也没有机会讲起这把从天而降的吉他。此刻,韦曼珊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只好随意得应付了一句:别人寄放在我这里的。
韦曼珊坐在行李箱上,任梁先生推着她走。韦曼珊仰起脸,感受着空气里阳光的余温,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只不知即将归于笼中的小鸟。路过的小朋友毫不遮掩地露出诧异的表情,再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身边只顾着说话的爸妈。
“怎样,没见过巨婴吧。”韦曼珊心里暗暗地想着,冲着大眼睛小朋友调皮地吐了下舌头。韦曼珊不知道她会不会给这个小朋友的童年留下阴影,但她知道,在梁先生面前她真的像个无法长大的孩子。
“你不是有我家钥匙么?”梁先生打开家门的那一刹那,突然想到些什么。
“找不到了。”韦曼珊假装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可是她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啊。
7
梁先生的家虽然韦曼珊也常来,但这次的意义是不一样的。韦曼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室内的每一个细节,看与几天前是否有差别以判断此地是否来过不速之客。答案当然是没有。
本以为梁先生会为韦曼珊的“乔迁之喜”表示庆祝,而梁先生此刻的兴趣完全在即将开始直播的球赛上,才不管韦曼珊在他旁边如何闹腾。
大概所有的男人,都希望有个陪自己看球的女朋友吧。想到这儿,韦曼珊乖巧地洗了些水果,蹭到了梁先生的身边。
梁先生对韦曼珊的表现表示满意,像抚摸小猫般揉了揉韦曼珊的脑袋。可美好从来不会超过三秒。韦曼珊还没来得及感慨此刻的幸福,梁先生一声“好球”,动作大到把韦曼珊掀下了沙发。梁先生一激动,就忘了韦曼珊还在他身边。
梁先生也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急忙把韦曼珊扶起来,揉揉她碰到茶几的膝盖,可还没安慰几句,眼球就又被电视吸引了。
终于在夜深人静,万家安宁,一片祥和的时候,梁先生才注意到了被晾在一边的韦曼珊。
韦曼珊憋了一胸口的气,而梁先生能看懂人心思的技能,似乎在肾上腺素的催发下再次失灵了,只顾着抱起韦曼珊,要韦曼珊给他一场支持的球队踢赢后的庆祝。
一次两次可以忍,可韦曼珊发现梁先生除了需要她的时候,在其他时间,对她的忽视是习惯性的。比如一起吃饭,梁先生常常会一直盯着手机不与韦曼珊交谈;睡觉前韦曼珊还没上床,已经准备好睡觉的梁先生就会直接关掉灯;无论看电影还是电视,梁先生从来不会询问韦曼珊的喜好。
有时梁先生也会抱歉地向韦曼珊解释:是自己一个人生活惯了。毕竟与人约会和与人同居是不同的,同居就需要腾出更多的空间给对方,梁先生还没有习惯。
但这些现象,韦曼珊认为只有一个答案,就是:梁先生不爱她。
可当梁先生在清晨醒来会像个孩子一样欢脱的亲吻韦曼珊,会把韦曼珊大大方方的介绍给自己工作以外的朋友时,又让韦曼珊感到梁先生是爱她的。
“爱不爱我”这个问题总会让女人像一只陷入泥潭的猎物,总想千方百计的求出这个可能根本解不开的未知数。
梁先生曾说过“爱不爱,在失去的时候,就有答案了”,那命运就刚好给梁先生开了这个玩笑:韦曼珊得到了公司的晋升机会,前提是要到深圳学习一年。
这对韦曼珊来说,恰好是个可以知道梁先生是否爱她的机会。只要梁先生说不想让韦曼珊去那么远,韦曼珊就会留下。毕竟韦曼珊的晋升之路,不止这一条。但梁先生的嘴,抿得比谁都紧。
女人,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韦曼珊倒要看看,自己真的走了,梁先生会不会想她。
8
临行时,韦曼珊一大早的在机场湿着眼眶,问梁先生:“你会不会想我。”
梁先生认真地想了想,微笑道:“不会吧。”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嗯,不会。”韦曼珊重复了遍梁先生的话,只好低下头转身进向安检口。看来这场游戏,韦曼珊注定是输家。
而就在韦曼珊转身的瞬间,梁先生突然叫住了韦曼珊。韦曼珊慌张地抹干有些湿润的眼角,扭头努力摆出一副八颗牙的标准笑容看着梁先生。如果梁先生不想让她走,她一定会留下来。
“努力工作,你就会是个可爱的家伙。”
“……”韦曼珊面部肌肉有些抽搐,大概是八颗牙笑容对她来说尺度太大了吧。韦曼珊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滑稽,在水雾没有模糊掉视线之前,朝梁先生点了点头,快速转过了身子。
梁先生有些不明白,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生物,他因为给过女人想听的答案,而招致麻烦,而没有给女人想听的答案,也会招致麻烦吗?梁先生其实一直都明白韦曼珊想听的是什么,但即使说了,又能代表什么呢?人是可以言行不一的啊。
梁先生的心情很不好,大概是因为在送完韦曼珊的回去路上,被一个笨拙的女司机挡住了路,结果对方还在骂骂咧咧说梁先生不长眼。好男不跟女斗,梁先生忍着一肚子火等女人笨手笨脚的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车移开。
终于,梁先生的火气在回到家的那一刻,随着“嘣”的一声,爆发了。
“嘣”的那一声,是韦曼珊打响了一个礼花炮。
“Surprise!”韦曼珊抱着礼花炮的纸筒,笑吟吟的站在梁先生面前。
显然,梁先生被吓了一跳,几乎条件反射的破口大骂:“你他妈要吓死我啊!”说完这句话,梁先生看着眼前本该已经登机了的韦曼珊,火气丝毫没有减:“你是不是有病啊!是不是想试探我会不会想你?到底爱不爱你?你是蠢么?还是不长眼?自己不拿眼睛看的么?”
大概是梁先生太激动了吧,眼泪竟然开始不听话的噗噗往外冒。
韦曼珊也被吓到了。大概这就是韦曼珊求的解吧。
“对不起,是我幼稚了,我骗了你。其实机票是晚上的,我把这些被我弄的垃圾打扫完我就走。”韦曼珊的心底凉凉的。
就在韦曼珊要去找扫帚的瞬间,忽然一股力量拉住韦曼珊,让她失去了重心。
等韦曼珊反应过来时,梁先生已经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怎么,还想让我再感受次失去的滋味啊!你休想”
梁先生到底还是没说爱韦曼珊,但韦曼珊好像也不想问了。
可梁先生却喋喋不休起来:
“去深圳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真的,我可以把机票撕掉。”
“那升职呢?”
“真的,只是不一定非要出差。”
“你为什么比我先到的家?”
“那个堵你车的女人是我请的。”
“你不是把我家钥匙丢了么,怎么进来的?”
“喂,梁先生,你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