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

今天无意中看到一个视频,一名快递小哥在送外卖时因为违规停车导致电动车被拖走,他双膝跪倒在交警面前,脑门儿咚咚咚地磕在地上,一声声地乞求着将电动车还给他,不要给他开罚单。

那一刻,我的眼睛潮乎乎的,内心的平静被搅得支离破碎。

说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与双亲,前提还不是得膝下有黄金!

若膝下不但没有黄金做支撑,家中还有需要尽孝的年迈父母和需要抚养的吞金兽,我们的双膝哪里还有什么屹立不跪的底气!

突然想起最远通勤路的那位徐先生,家住杭州,却在天津上班,每周一5:30起床,洗漱完毕后叫个滴滴去机场,飞机起飞后在飞机上补2个小时的觉,8:55下飞机,去停车场开车,9:10准时到公司。

他说:

在天津十多年了,要放弃现有的回萧山已经输不起,80后上有老下有小,谁还敢赌明天?

这句话不知戳中了多少像我一样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的心,走着走着,怎么就走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了呢?

我们也曾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我们也曾心中有梦、眼里有光;

我们也曾冲锋陷阵、勇往直前;

我们也曾脚步坚定、眼神刚毅。

我们曾经对着天地发誓哪怕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也绝不甘于平庸。

我们曾经相约来世一遭定要做大海里轰轰烈烈的惊涛骇浪,绝不做那任风吹也吹不动的一潭死水。

可是,随着碰壁越来越多,随着年龄越来越大,随着我们结婚成家,随着我们生儿育女,随着父母一复一日地老去,随着孩子日复一日地长大,我们变了。

有一天醒来,我们突然发现那个曾经我们一直依靠的人现在需要依靠我们了。

我们开始摇头嘲笑曾经的自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和无知,

我们开始捶胸顿足地悔恨当初的自己让时间像风一样从指缝悄无声息地溜走却毫不自知,

我们开始攥着拳头痛骂过去的自己有眼无珠地失去了一个又一个逆天改命的好时机,

我们开始流着眼泪逐一地跟那些曾经以为触手可及如今却遥不可及的、金光闪闪的梦想挥手说不见......

我们开始变得唯唯诺诺、战战兢兢。

我们是一群在空中走着钢丝的人,每一步都走得谨小慎微,每一步都用尽了全力。

可我们又不是一个人在走钢丝,我们的身上有父母、有孩子,有车贷、有房贷。我们背负着它们,负重而前行。

我们的双手在内心里虔诚地合着十,默默地在心里祷告着:

苍天啊!请保佑我的父母身体康健,请保佑我的爱人无病无灾,请保佑我的孩子茁壮成长,请保佑我安全地抵达终点吧!

走到中央时,有的人开始摇晃了,他伸展着双臂笨拙地平衡着、挣扎着,汗水一滴一滴地淌在他的脸上。终于,他又重新站稳了,咧开嘴的笑容在阳关下泛着亮闪闪的光。

可有的人连摇晃都没摇晃一下,就直直地掉了下去,下面传来了老人悲痛的呜咽、女人的嚎啕大哭和孩子受到惊吓的惨叫声。

恐惧使我们在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的阿弥陀佛,我们逼迫自己要全神贯注,绝不能半道摔落,留给至爱之人无限的痛苦和折磨。

在口渴难耐时,我们在内心呼唤着乌云现身,遮住头顶那火辣辣的太阳,别再带走我们体内本就不充足的水分。

一阵风刮来,我们吓得浑身哆嗦,一口一个风爷爷地唤着,声泪俱下地乞求着给全家人留个活路吧。

我们的嘴唇皲裂了,我们的背弯了,我们的膝盖也直不起来了,但只要想到一家人都好好的,我们就忍不住咧嘴笑了,露出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亮得仿佛夜空中的星辰。

我们一边小心翼翼地前行着,一边在心里双手合十地祷告着:老天爷,您一定要保佑我平安地走到终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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