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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走不动了。秋雨淅淅沥沥，云雾萦绕山头，我连说话的气力已经耗尽，如机械一般爬着山坡，手指发麻，脚步沉重。但我喜欢这的美景，绝美的四姑娘山，沧桑的古柏幽道。在高山间，游道上，感受自己强烈的心跳和不屈的生命。

凌晨一点，机场灯火通明，伸展着双臂，拥抱远方来客。一个穿着暗色衣物，精瘦的工作人员等着我们，在他那取到车后，旅程便开始了。双流机场出发，直达长坪沟景区，三小时车程，算上休息共四小时。

从岷江边的映秀镇下高速，驶入中国熊猫大道。虽说号称超级景观大道，串联汶川，卧龙熊猫基地，四姑娘山等景点，但在黑夜里，视野不过几十米，没什么景色可看。随着路牌的指示和气温的下降，才知道自己海拔在不断攀升，驶进大山深处。

车灯划开路上的黑暗，留下引擎的低鸣。路旁的高山黑压压的，不把脸贴近玻璃是看不到山尖的。路旁空地停下，一开车门，寒气瞬间包裹全身，让每一个细胞为之颤栗，本已困倦的身体，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天空仿佛铺上了厚重的棉絮，没有半点星光。

凌晨3点，抵挡不住似潮水般涌来的困意，在一空地，停好车，开点车窗，放下座椅，伴着大山的空寂，听着潺潺的流水，安心睡去。

大地的沉静，给人美好的睡眠，本以为会一直睡到天空破晓，朝阳升起。但我眼前所看到的是另一种黑暗，高山的山尖云雾弥漫，头顶聚集着压得很低的乌云，遮挡了所有天光。

当车行驶在山路上时，我的心情同天上的乌云一样，黑沉沉的。

“不会下雨吧，雨中徒步可不好受。”我在心里嘀咕着。

正当我内心愁云满布的时候，远方喷薄而出的朝阳拨开了我的愁云。真美啊，阳光照亮了东边的一角，红彤彤的朝霞嵌在天上，山间聚集着白云，汇集成海，在其下流淌，翻滚。

朝阳是远方的，不是我们这边的，头顶上依旧灰蒙蒙一片。一天最好的开始，是能看到朝阳照亮天边，太阳缓缓升起。这是幸福的，是好兆头。

这条路上的隧道非常密集，是些不好逾越的大山。尤其是巴郎山隧道，长度8公里有余，在隧道中行驶，时间好似变慢，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但也感谢修筑巴郎山隧道的工程队，有了这条隧道，到四姑娘山，车程缩短近2小时。

临近隧道出口，那里浮动着希望之光，是漫漫长夜后燃起的曙光，像宝石般璀璨。一阵白光划过视野，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从黑暗驶入光明，隧道像是连着两个不同的世界，巴郎山这头艳阳斜照山尖，万里无云，蔚蓝的天空像刚洗过一样明净。今天没有比看到这情景更高兴的事了。

转过弯，躺过河，爬过山，去找你。我的心，住着风，住着雨，住着日月，住着你。走过漫漫长路，终于遇见了你。

斯古拉神山，一个巨石上刻着这个名字，对面有个极其壮丽的雪山，在朝阳里熠熠生辉，巍峨神圣。斯古拉神山就是四姑娘山，我是之后才知道的，发音挺像，四姑娘就是取的斯古拉的谐音，原意是英勇的护卫。

山间爽朗的风还是太冷了些，寒气遍布全身，皮肤像贴在冰冷的金属上，冰冷刺骨。这个观景点有两个篮球场大小，建有楼阁用于观赏雪山，路过的游客都停下观望这俊美的神山，与其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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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这么大背包，要过夜吗？”景区工作人员问到。

“不是，不过夜。”

“没带睡袋什么的吧？把包打开看看，就看下有没带睡袋。”

“没带打开看下也没事吧？”旁边另一个大姐帮忙说到。

“好。”我把背包打开给他们看了下。

“嗯，没有，为了安全，你们记着要5点前出来。”面色黝黑的工作人员说。

说完便放我俩进了景区，想必是担心游客独自露营穿越，发生意外事故。

木栈道沿着长坪沟向前延伸，向着四姑娘山的方向。满是苔藓的古柏树立在两旁，贪婪的吸收着太阳的能量，右方传来湍急的流水声，有条七八米间宽的小河，河水碧绿，奔流不息。

起初我是兴奋激动的，走得快那么一些，心脏便放出警告，心率上升，耳畔回响着咚咚咚的心跳声，呼吸变得急促。我，我得慢下来，让身体恢复稳定，慢下来，去细细欣赏美景，沉浸其中，沉入幺妹峰的壮丽之中，沉入枯树滩的寂寥之中。

“我墨镜怎么不见了”我看了下外套上本该挂着墨镜的地方。

“是在哪个地方奔跳滑了出去，我回去找找。”我放下背包，往回慢跑过去。

“你不要跑，用走的。”身后传来肖肖的声音。

我想着应该是河边拍照时掉的，便加速往那边赶去，真得很远呐，我跑一会儿走一会儿，如此反复，终于到了那个地方，仔细寻找，发现它静卧在地上的树干旁。应该是我跳到树干时从口袋滑出来了，墨镜失而复得还是蛮欣慰的。

穿过红石阵，我们离幺妹峰更近了，观看的视角也改变了，她是多么庄严，多么壮丽，多么令人敬畏。

“我有些走不动了。”在距离木骡子营地不到一公里的时候我这样想着。开始埋头赶路，不发一言。疲惫如潮水般袭来，每一步爬升都是煎熬。为什么不愿意停下调整呢？是近在咫尺的目标，是最后的冲刺，是不动的信念。身体的痛苦，是肉体发出的反抗，是对生命的不朽赞歌。

木骡子，一个海拔3760米的大草坪，溪水缓缓流淌，小动物在它旁边嬉戏，追逐。四姑娘山耸立在一旁，巍峨壮丽，白雪覆盖其上，庄严的山之巨人披上雪白的披风，立在天地之间，驻守此地。

高山上，溪水边，一个平坦宽阔的草地，是徒步者梦寐的顶级营地。我们并不打算在这露营，当晚还要赶回成都。但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在这里搭个帐篷，是的，背个帐篷走了这么久，累得要死，再没有时间也要拿出来搭上看看。

“肖肖，过来压一下帐篷。”我抓住将随风而起即将翻滚的帐篷对肖肖说。为了不托运行李，减轻重量，没带帐篷的地钉，没法固定，碰到强风只能抓稳帐篷，其实用几双一次性筷子也可以固定在这松软的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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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望去，白云像绵羊蹲伏在山间，缓缓移动，纯净湛蓝的天空下是雪山巍峨的雄姿。“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李白在观敬亭山后如此写道。我在面对四姑娘山时也是这样，怎么看也看不够，看不厌。

“时间差不多了，把帐篷收好就往回走吧。”我边收无人机边对肖肖说。

我们是幸运的，走出木骡子没多远，乌云就追了上来，雨珠穿过树梢落打在身上。晴天到阴雨的转换没有任何征兆。

“我们带了雨衣吗？”肖肖问。

“带了的。出发时，看到是大晴天，还在犹豫要不要带，最后还是带上了。”

“现在雨小，靠冲锋衣应该就够了。”我补充了一句。

秋雨缠绵，空气中浮起丝丝雾气，柏树林更显幽静清冷，山尖戴上白雾的面纱。我们是午后两点返回的，这时候还有很多人前往木骡子，现在过去的大多是留下过夜的，用马将装备运过去，自己在后面轻装走着。如果周五早上从成都出发，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到这了。

我们回到了木栈道，雨势已明显减弱。直到下午四点多，拖着沉重的步子和饥饿的身体，我们回到了栈道的起点，彩旗飘扬的喇叭寺。此刻，阳光重新投向大地，小雨是短小的间奏，插曲，将空气洗净，洗去路人的尘土，洒下生命之源，为这一方沃土带来无限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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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9月15日
川西长坪沟
徒步21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