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我的武侠情结

听到金庸先生离世的消息时正在上课,看着投影屏幕忍了又忍,才没有丢人地哭出来。这还是第一次,一个公众人物的离去,带给我如此大的触动。

意味着什么呢?网上描述的话很多,金古梁武侠三大巨擘,查先生是最后一位,也是地位最稳传阅度最广的一位。当初古龙走的时候,是一句“小李飞刀成绝响,人间不见楚留香。”如今呢?浪子不归,沧海无笑,江湖难续,侠义终了。

随先生千古,一个时代是结束了。     

那是个怎样的时代?七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混乱,那是个混乱的时代,百废待兴,市场经济初起,倒爷横行;那却也是我这个94生人眼中最遗憾没有经历,最有情结,最理想主义的时代。武侠,电影,李宗盛罗大佑,小虎队,紧身牛仔裤,海子、顾城,学生们为国运慨然走上街头,文化与艺术各归其位。那是虚无主义盛行无所适从的时代,却也是混乱中一切都有希望的时代。那是即将到来的黑暗前最鼎盛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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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远了,谈回武侠。武侠于我而言有太重的意义啊,并不仅限于幼时的陪伴。“坦荡”“侠义”至今我都以此要求着自己,幼稚地坚持着自以为的底线。

在金庸先生作古之际,直提古龙总是太唐突。但又不得不提,毕竟我的武侠,记忆与陪伴是金庸剧集,顿悟与意义深重却是古龙文字。

说起古龙和金庸的差别,从贴吧到天涯到知乎,争论数不胜数。在我看来,古龙就是个老天爷赏饭吃的坏孩子,天赋显而易见,又相当不靠谱,作品总是良莠不齐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号称“酒后才有灵感创作”而趁机酗酒无度的浪子,太多作品,太多话语,咀嚼来总是让人深省复又沉默,太戳我心。

他写卖面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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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女人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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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写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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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笔下的主角,是不屑于世也不容于世实则小心翼翼始渴望认同的江洋大盗;是孤戾不知如何自处的冷峻杀手;是情义难两全自我折磨的探花郎;是难得糊涂分寸自知的逍遥浪子;是尝尽冷暖再难握剑的一代剑神。

他笔下的故事,是重重疑团交叠错横,是紫禁之巅一剑绝响,是老实和尚不老实,是叩问命运的锁链与挣扎的价值。

金庸的武侠,是想象了一个江湖,规规矩矩地讲了好故事。古龙却藏了太多私货,是借着故事的壳写阅历,写人性,写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写荒谬。古龙是李宗盛的歌,王家卫的电影,看客们陷在其中,看到了自己,残破的自己;又不全是自己,是美化的自己。所谓挠人就在这里吧。都说武侠是成年人的童话世界,古龙给你讲童话,那感觉像是迟暮者的万丈豪情,实则是句句心酸。

天地辽阔,众人岂非皆是浪子?



夜深了,一通闲话,该结尾了。

EVA里曾诘问:现实是什么?是梦境的终结。

我的dreamland,我的江湖,肉身陨于今日。

我始终忘不掉那名卖面老者,或许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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