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心理学课堂上,老师让我们画出自己生命线的长度,并用向上和向下的箭头表示出在现年龄段之前发生的,让自己印象深刻的积极的和消极的事。听起来很简单,但当我真正开始画时却犹豫了很久,尘封了很久的记忆慢慢向我涌来。
我在五岁的点上画了一条向上的线。五岁那年我跟着村里的姐姐们去上学前班,那时乡下的教育条件很落后,十几个老师,两排小平房就是一所学校,土打的地因为常年的刮扫陷下去一大截,每次扫地尘土飞扬,几乎看不清对面的人。上学时要走很远的路,中途要过一条河湾,每次下雨就会发大水,爷爷每次都会来接我,背我过河。趴在爷爷的背上很踏实,很安心,有时会睡着,爷爷就一路把我背回家。那时的幸福很简单,有爷爷,有奶奶,还有每天陪我的小伙伴。放学回家跑到院子里,喊一声“爷爷奶奶,我回来啦!”是最开心的事。
六岁时,因为妈妈单位在县城分了楼房,所以把我和弟弟接到城里上学,我哭的死去活来,抱着奶奶的胳膊不撒手,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爷爷奶奶,见不着小伙伴们了。那是我第一次坐汽车,第一次去城里,第一次上楼房。新的一切让我忘记了之前的悲伤,站在小板凳上看着窗外经过的各种各样的小汽车,想着回去了要给爷爷奶奶讲,要给小伙伴讲。和弟弟 在阳台上站了半个下午以至于爸爸回来了都没有发现。这年,有喜,有悲,所以我画了向上的箭头又画了向下的箭头,一样长。
九岁那年,班里来了一位女同学,没有座位了,我给她让了一半的凳子,从此我有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每天一起上学,一起玩耍。没遇见她之前我是个很内向的女生,上课从来不主动回答问题,爱哭鼻子,淘气的男生总是欺负我。和她在一起以后,她带着我一起跳皮筋、踢毽子,还教我怎么“报复”那些欺负我的男生。我的生活也因为她而变得丰富多彩,慢慢地,我也开朗了起来。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们上了不同的初中,各自有了新的朋友圈,联系也少了很多。上次见面是两年前了,她妈妈因为脑血栓去世了,她看起来很憔悴。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否走出了失去至亲的痛苦?写到这里才发现,小时候脱口而出的她家的电话号码早已想不起来了,辗转几次竟然没留下她任何联系方式……
十岁那年我画了一条长长的向下的线。那年,我最亲爱的奶奶去世了,毫无征兆的离开了我们。记得去世前一个月她在省城住院,爸爸带我和弟弟去看她,奶奶把别人提给他的酸奶、面包都拿出来给我和弟弟吃,奶奶还说,等回家了就做好吃的给我们。那天中午放学,家里突然来了好多人,我才知道,奶奶再也回不来了。那天是我哭的最伤心的一次,我抱着奶奶的遗像一直哭,一直哭,任谁说都没有用。小时候爸妈比较偏心弟弟,只有奶奶最疼我,有好吃的都留给我,教我唱《南泥湾》、《洪湖水浪打浪》,教我写字、画画,教我扫地、包饺子……还教我做个诚实的人。十岁之前,奶奶便是我的天。当年我站在乡下小屋的地上,信誓旦旦的说等我长大了要给奶奶买点心,买茶叶。可是,还没等我长大您就永远的离开了我。奶奶,今年过年,我给您买点心,买您最爱吃的西瓜。
行文至此,我已落泪两次,回忆的画面在脑海一页页翻过,情不自禁的写了这么多,怕是早已脱题。听了首歌平缓一下情绪,时间又倒回八年前,在2006~2009年一齐画上了向上的箭头……
那时还都是“毛头小子”,才刚上初中,还清晰的记得初一第一次升国旗时,国歌一响我们齐刷刷地举起了右手,初二初三的都开始笑我们。才知道,哦,我们已经不是少先队员了。
我很庆幸遇见了一个好班主任,可以说是一位对我一生都影响很大的老师。我们是她从乡下调上来带的第一届,但是我们班很差,按进校成绩统计,能考上高中的只有十人,其他老师都不愿意带我们,她稀里糊涂的就成了我们的班主任,办公室里的老师都等着看她的笑话。第一次月考评比我们班倒数第一,校长也没有说她,因为这是意料之中的。但她却在班会的时候哭了,哭的很委屈,她才知道带的班级是最差的。当时我们都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有些女生也跟着哭了起来,后来,好多人都哭了。
三年后的中考我们班全校第一,重点高中上线四十人,其他高中上线三十余人,全校轰动了,想看班主任笑话的老师都惭愧的低下了头。毕业那天只有我们班举行了毕业典礼,在那间载满了我们泪水和汗水的教室里,没有节目,没有打闹,只有老师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泣不成声的唱完《朋友》后各自又踏上另一段征程。以后的每年,我们都会聚集在班主任家里,聊着以前的点点滴滴,一一向她汇报学习情况,再继续听她“唠叨”。
十年,几十年以后,我们还要聚在一起,听白发苍苍的班主任坐在我们中间讲以前的事,讲我们以前怎样惹她生气,又怎样团结一致考到全校第一。然后再一起像当年那样大喊“钢七班,不抛弃,不放弃!”
那些年,那些事,那些已经逝去的青葱岁月再也回不来了。以前总觉得日子过得太慢,总想赶紧长大,赶紧离开家。可现在,我却想回到以前,回到小时候,依偎在奶奶怀里,听她讲“农民工社”的故事,一抬头,便看见满天繁星;我想回到初中,与同桌比赛做题,谁错了就告诉对方一个小秘密;我想回到那个穿着校服的青涩年代,对着喜欢的人大声表白……可是,我知道,不管以前多么美好多么让人怀念,终究是回不去了。
未来又那么遥远,纵使我在生命线上画着三十岁结婚,五十岁退休,八十岁儿孙满堂也预知不了以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我能做的,只有总结以前的经验,把握好当下的时光,用有限的生命去做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
——2015年12月6日于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