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林树

1

很多时候，我们习惯将努力赋予特别诗化的意义。

我只想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够实现我的梦想。

我其实并不想要锦袍加身，只是希望自己能够足够丰盈。

功成名就并不是我的目的，我想要的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不求富甲一方，只希望生活平淡安稳就好。

但是，如果没有足够的财力物力为做后盾，这些所有的诗情画意、所有的现世安稳，都是需要老天垂青，保佑你没有天灾人祸，保佑你没有疾病苦痛。我们回到了远古需要靠天吃饭的时代，我们的诗和远方是上天偶尔的垂怜，并不是一种志在必得、有恃无恐。说到底，自己不过是参演了一场场被导演编剧任意更改的剧目，没有太多发言权，运气好戏份多一些，有时候连路人甲都不是。

如果你来问我，我会理直气壮的告诉你，我努力就是为了家财万贯啊。

2

一个星期前，同事在科室值班室阳台上救下一名患尿毒症的爷爷。瘦弱的胡老师和下月就是预产期的娇花了很大力气才把站在阳台边缘的爷爷拉到安全区以内，如果不是爷爷生病身上没有力气，可能真的都拉不过来了。被救的爷爷一直喃喃自语，救我干什么呢，没有钱终究还是死啊。尿毒症需要长期的透析治疗，而这需要的金额是个非常大的数目。

我想，在未被诊断出这个疾病之前，爷爷和家人的生活或许也是安稳吧，或许有孝顺的儿子，有乖巧的小孙子，指不定还有一份不多不少的退休金，虽然不多，但是过日子绝对够了。但是这份安稳，碎了，连挽救的余地都没有。我们救了爷爷，等待爷爷的应该是家人的四处借钱，原本和美温馨的家可能难以再付欢声笑语。而他们或许还不知道，这之前，爷爷有过自行了断的念头。

我们经常说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当然作为护士的我知道，爷爷的这个病即使有钱也不一定能治好，但是至少啊，不会这么快就把爷爷就逼上绝路。

有时候生活只是偶尔没有按照程序来，我们便乱了阵脚，甚至丢了自尊，那是因为我们没有足够内存支持。

3

最近常有人说，那有什么轻松上路，不过是父母在替你负重前行。当你优雅的举着高脚杯一遍品味的上等红酒，一遍po图上传朋友圈时，父母或许在为5毛钱和菜贩讨价还价。他们的苟且只是希望你的生活如果PlanA失败了，还有PlanB可以选择，而不是任凭摆布，别无选择。

这几天除了郎才女貌的一对新人组合上了头条，我想还有一个。一位63岁的老母亲，因为儿子患病无钱医治，竟然跳楼自杀，想用她的死得到保险公司的30万意外保险金，来为儿子治病。但是，她不知道，自杀是得不到意外保险的，而且那份保险，去年已经过期。画面里，铮铮男儿，哭的像个孩子。

很多网友表示了同情，但是也有网友表示这位母亲太愚蠢，白白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我知道，有多愚钝，有多辛酸，背后就有多举步维艰。贫穷，让人生在意外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哪里还有安稳，更不用提你的诗和远方。

在医院这个特殊环境工作，真的看到了太多因为治疗费用高而放弃治疗的患者，有的是患者自己不想拖累家人，如那位爷爷，有的是家人在现实面前的无奈选择，不论哪一种，都让心碎，有的甚至为争执那个孩子出多或者出少了而针锋相对，大大出手。不用讲作为子女的不孝顺，这也是贫瘠的现实撕扯出来的苍凉。

4

早前，微博上关于上海女生去江西农村男友家吃饭落荒而逃的热门话题，我还记得。男孩的父母和亲人该受到多大的伤害，那个男孩，那个男孩的父母，何不想体面一场。

《小时代》里顾里对顾源说，没有物质的爱情只是虚弱的幌子，被风一吹，甚至不用风吹，缓慢走几步，就是一盘散沙。如果我今天是一个领着补助金的穷学生，你顾源会爱我？

爱情里的势均力敌真的只有精神上的丰盈，门当户对是亘古不变的中国传统。王子爱上灰姑凉，那是格林童话，富家女爱上酸秀才，那是古代言情。非要现实给你一巴掌，才知道他的残酷？。

越来越多女孩向往经济独立，就是希望在爱的面前不需要再有金钱的考验。你有我有，很好我们旗鼓相当，你没有，没事，我有也足以支撑我们的爱情。

5

我不期待富甲一方，但是我希望生活平淡安静，父母健康长寿，我希望这不是求来的，我希望这些不是我小心翼翼的祈求，而是因为我富足的后盾，才让这一切安稳是一种三角稳定状态，是不容易被轻易改变的。

我希望我的父母生病时不会为了钱而忍着疼痛而不去医院，我希望爸爸不会觉得十元一包的烟是一种奢侈，我希望妈妈不会总等超市打折才去买东西，我希望我的孩子只谈一场精神上势均力敌的爱情，我想自己也可以忘掉贫瘠的牵绊，好好的追梦一场。我只想要这稳稳的幸福。

但是，我们家和大多数家庭一样，大多被称为苦难的日子，都是没有钱的日子。屋头偏逢连夜雨，如有有钱修一修屋顶，连夜雨又有什么可怕呢。每一场寒酸的背后，都有一个更加寒酸的故事。

对呀，我努力就是为了家财万贯啊。努力挣钱真的会是我做很多事的巨大动力，因为有钱，我才能争取到那么一点点机会掌控生活的主动权，而不是永远的被支配。

或许，更多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我们不得不喜欢钱，是因为要在意金钱背后能够留给我们的最后尊严。

树儿还没说完：

母亲在金钱上对我的教育都是宽带窄用，长这么大没有主动跟她要过钱，嗯，都是她主动给我的，而且往往都比我预期得多。大学时代，我的生活费都是和报名费一起，一年给一次的。因此，我基本上是宿舍里“最有钱”的。那时候食堂的米饭0.12元一两，女孩们都是以20元为单位充饭卡，而我从来一充便是300元，那时候堪称小富婆呢。

因此，从小到大，对金钱的概念不大，但是也不会乱花钱，因为很小很小时压岁钱就是我自己支配。

母亲出事的时候，才深深感到了对金钱的困窘，也感受到了金钱带来的安全感，体会到母亲常说的“一分钱难死一个英雄好汉”的意味。

所以，让我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我的贪念。

我努力就是为了家财万贯。

虽然，目前来看，那是相当的难呢。

作者简介

森林树：

一枚三甲医院的小护士，是半吊子的伪文青，是精神病院溜出来的女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