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魔都第14天,一个人在地铁口坐到凌晨一点

来大上海工作已经第七个年头了。前几日出门办点事,路经地铁2号线广兰路站,故地重游,触景生情,多年前的一幕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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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12年的10月9日,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的深夜。

我是9月26日从浙江某地抵达的上海,现在想起那时候的自己,还真的是疯狂,几乎没有做任何的准备。凭着一腔信念和追求,便踏上了漂泊的路。

那时候,在上海没有一个我能联系到的朋友、同学或老乡,也对上海这座城市一无所知。只知道上海是中国的东方魔都,是国际大都市,只因为自己的祖父曾经在这个地方有过一段传奇的故事,于是,我决定要把自己梦想的种子播撒在这片充满无限可能的土地上。

那时候的我走上社会没多久,涉世未深,很多东西都不懂,几无社会经验。于是在去上海之前就在网上找好了房子。就连地点都是随便挑的,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哪,只要它在魔都的范围之内。

26日清晨,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就去了火车站,买的是动车的站票。我也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动车会有站票,只记得那辆动车座位在一边,过道在一边,我便是坐在自己的被子上靠着过道的窗户,看着窗外沿途的风景。心中有坚定,也会闪过一丝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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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虹桥站,第一次坐地铁,过闸机的时候,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充满了好奇。按着线路到了唐镇,便给介绍我房子的人打电话。那时候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房东,我甚至不知道社会上还有中介这个东西。出地铁站走到了路边,就在那里等着“房东”来接我。

放眼望去,楼房最高不过数十米,路上车辆也稀稀疏疏的。这与我心中的魔都产生了极大的反差。在我的心中,她应该是一座充满了缤纷繁华的城市,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才是她该有的模样,可看到眼前的景色,我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

再后来就被人拉去看房子,那个“房东”就骑着一个小型的电动车过来,竟然能把我那么多的行李加上我这个人拉着走。

再后来懵懵懂懂地签下了一年的租期合同。押一付三,害得我身上只有不足3000元。之前在浙江的工作是住公司宿舍的,一大窝子的人住在一起。看着眼前不足15平米的屋子,这就是我的“新家”了,有点小兴奋。

然后便开始忙碌的整理行李,打扫卫生,擦桌子窗户玻璃,铺床,放置各种随身带来的日用品。直到晚上九点半才战斗结束,筋疲力尽的我饿的肚子咕咕叫。从浙江早上出发就没吃过一丁点食物。

住在六楼,没有电梯。只能走下楼去,狠狠记下自己的房间在第几栋第几户之后,才放心地往小区大门走去。

吃过饭就回家睡觉了,一觉睡到中午。

秋天的天空过于清澈,阳光不着灰尘的落在我的脸上,有些刺眼。揉揉眼睛起床梳洗。这户房间里住了6室。那天好像是周末吧,大家都开着门。我就这样认识了来魔都的第一批人,其中一个成了我来上海的第一个朋友。

休息了两天,该考虑找工作的事了。对我这样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来说,只要人家肯要,我便去。后来在康桥找到了第一份工作。那个时候对上海的路线几乎一无所知,这也造就了后来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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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自然是知道两地虽然隔得有些距离,但是按照正确的路线不至于绕着周边好大一圈。那时候互联网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智能机还没普及,拿着一部按键的手机,打电话问的路线是:从住处出发走半小时路——唐镇地铁站——川沙——坐一小时公交到康桥。而且这是当时拨打电话查询到的最近的一条路线,最致命的的是这条路线的末班车是八点十五分开出。就这样,我走向了悲剧。

这条路需要2个小时。我每天6点就得起床,然后赶去上班。八点半下班,末班车是八点十五分开出,但是离公司有五六站。所以只要赶得及还是能赶上的。就这样,幸运的我在那里上了4天班。

第5天上班,跟我做对手工作的是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女孩。她说他在那里做了一年多了,就这样,我跟她边聊边干活。她问我你住在唐镇,怎么跑这里来上班。我说我刚来上海,啥也不知道,工作网上找的,路线打电话查的。她问我你每天路上要花多少时间。我说早上6点起床,才不会迟到,晚上到家基本上快11点了。她说她要是我,绝对不会在这里干,这得多累啊。

当时的我,由于初次来到魂牵梦绕的城市,整个人充满了亢奋,似乎并没觉得她所谓的疲累。不过不知怎么的,我最后居然采纳了她的意见,决定不干了。

就这样。来上海的第一份工作,我干了短暂的五天便宣布结束。

可怜的是幸运女神不再眷顾我了,也就是在第5天夜晚,我没赶上那辆公交车。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沿着秀沿路往前走,也不知道方向,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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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还穿着工作服,因为工作服是包括衣服裤子的,所以我都是直接穿着工作服上班和回家。工作服的裤子没有口袋,衣服也只有两边很浅的斜口袋。就是因为这个,我并没有装钱包在身上。就塞了张20的纸币在身上。

也不知道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这时候过来一辆小汽车,停在我身边,问我去哪里。我说我去唐镇。师傅说唐镇离这可远嘞,这样吧。我送你去龙阳路地铁站,你从那里坐地铁回去。

我来上海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了一张交通卡,充值了100元,并把地铁2号线给背熟了。我知道龙阳路可以到唐镇,他没骗我。我就坐上了他的车。可是我不知道的是,地铁有首末班车的。当时我以为是24小时。

就这样,坐在开往浦东国际机场方向的2号线地铁上。开到了广兰路,当时已经十点半了。听到广播播报的内容,我彻底傻眼了,只能随着人流上了地面。虽然我知道广兰路站离唐镇只有一站距离,但是地面上怎么走我并不知道。那时候也没高德地图。

更可怕的是,付完了之前司机师傅的钱后我身上还有最后的5元钱。我开始真正的恐惧,前面错过公交末班车在路上走的时候我并没有产生这样的想法,毕竟时间还早,可现在已近深夜,身上还没钱。我独自一人站在地铁站出口,一批又一批的黑车司机过来揽客,也有的叫喊着哪里和哪里只要十元,上车就走等等。那夜,我记得有无数的司机师傅过来问我去哪里。我说去唐镇,他们说10元。我说我身上真的只有5元,要不你带我回家先,我到家就拿钱给你。但是无数的司机师傅并不相信我,又都走开了。

毫无社会经验的我,并不知道正规出租车是可以刷交通卡的。其实我可以到路边去拦正规的出租车。我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地铁口,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的恐惧越来越强烈,我感受得到自己砰砰地心跳。我甚至去求那些司机师傅,送我回家,我到家给你两倍的钱。依旧没一个人相信我。

我反身进入了地铁站。去找服务人员。我说我交通卡里有七十多块钱,能不能给我换点现金,我去坐车。身上没带钱。服务人员委婉地拒绝了我。

我只能再次回到地铁口,我已无计可施。当时已是10月,秋天的深夜,风声骤紧,很多出地铁口的人都拉了拉外衣,继续前行。而我只是穿着单薄的工作服,我甚至做好了在这里过夜的打算。

我呆呆地望着远处的道路和霓虹,夜越来越深了,对面的楼房亮着的灯开始逐渐熄灭,路上的车流变得有一辆没一辆的,地铁口的黑车也在慢慢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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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不尽的悲凉,我是这么向往这座城市,仰慕她的美好,可是现实却是这么残酷,让我觉得自己与这座城市是那么格格不入。

不知不觉凌晨已过,开往广兰路最后一班地铁也结束了当日的工作。慢慢的黑车也消失在地铁口,夜彻底的安静下来了。我蜷缩着身体,找了一个角落,仰着头看着朦胧不见星光的夜空,身体瑟瑟发抖。

地铁站工作人员都出来了,我已经有了一丝困意,歪着身体靠在墙上,也许一觉醒来,那温暖的阳光就会照在我的身上。渐渐地,工作人员也消失在我的视野,只有最后一个走得慢的刚走到出口,问道:“小伙子,你怎么不回家”。我说我身上忘了带钱,刚来上海我也不认识路。

就在这时候,路上骑过来一个摩托车,老远冲我喊道:嘿,你去哪里啊?要不要送?我说我要去唐镇,他说十块钱,我说我身上只有5块钱,你能不能送我回家,我给你20块。他重新启动摩托准备离去,这时候,最后一个没走的工作人员喊住他:师傅,你要是顺路的话就送送这个小伙子吧,他是真的身上没带钱,在这里呆了几个小时了。

就这样,在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刻,我坐上了这位大哥的摩托。我说你就给我送到唐镇地铁站吧,我那时候也顾不得舍近求远,因为送到别处我还是不会回家,送到地铁站我才知道怎么走回去。那位大哥也答应我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等把我送到唐镇地铁站的时候,那位大哥说:来,兄弟,给你送到了。赶紧回家吧。

当我写下这行字的时候,我仍然有些热泪盈眶。

我相信,这位大哥是善良的好人,虽然一开始我给不了10块钱,他拒绝了我。我想那是因为他也是一个外地人吧,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他也不容易,不相信我罢了。等工作人员告诉他实情之后,他的内心是善良的。

到了唐镇地铁站,我说谢谢你大哥,现在我指路,你去我家。我给你拿钱。大哥说:不用了,你肯定是刚来上海吧,你给我五块钱就够了。早点回家吧。

目送着他的摩托消失在我的视线,我有点想哭的冲动。遗憾的是,他带着头盔,我至今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只能告诉自己,在我的生命中,曾经遇上了两个好人,那个工作人员和这位大哥,尤其是这位大哥,他那句兄弟,让我永远不会忘记。就像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照亮我前行。

后来的日子里,我始终相信,这样的真情在这座充斥着陌生的城市里依然存在。只是大家都不得不保护自己,不得不把脆弱的东西掩藏起来。我也会保持这样的一颗赤子之心,当我力所能及能够伸出援助之手的时候,我一定要把这种真情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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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段经历,对我来说,也是我值得怀念的,有时候觉得当时的自己就是个傻子,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但是,正是因为有了那样的经历。才让我逐渐的成长,并在这座城市待下去。我现在有的时候总是想起过去,想去过去那一段段青葱的岁月,我明白,那就是我的青春。

来魔都的第14天,一个人在地铁口坐到凌晨一点。

可是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憎恨这座陌生的城市,相反,我相信这样的真善美,相信这座城市的雍容和大度,相信在这座城市中从我的生命中出现过的每一个人。

曾经,喜爱文学的我,仰慕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洒脱;喜欢“朝踩晨露松间走,暮汲清泉足下行”那种参禅悟道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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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我更喜欢高楼林立的大都市,喜爱这里日出东方,高楼在阳光的照耀下开始忙碌,日落西郊,夜幕在阳光的消失中进入霓虹,此时夜生活的节奏才刚刚响起,热闹,激情,情感在这里邂逅,梦想在这里起航。我喜爱这座城市,喜爱她赋予的美好的愿望,在希望的土地上,寻找那心中的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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