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是个好人。只不过，把所有的好，都付给了别人。

文/莫小叶

1

情感节目里，男女主人公相对而立。男孩表情严肃，女孩泪水涟涟。

他们相识于大学，男孩25岁了，刚刚上大三。

他说，自己来自贫困山区。那里教育太闭塞，自己甚至不知道英语是高考的科目之一，因此连连失利，复读了三年。

现在，临近毕业。他想回到家乡的大山里支教，帮助那些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缺少良好教育资源的孩子。

在大城市里的四年，他见过太多的灯红酒绿和虚度年华。他的室友们白天逃课，晚上去网吧，包夜一玩就是通宵。全寝室只有他一个人去上课，老师点名要求举手，一 一对应到人。他挨个发信息通知大家，有同学没能及时赶来，却责怪他没有替自己代答。

他不想这样浪费生命，觉得自己可以活的更有价值。于是他做志愿者，给贫困山区的孩子们送去棉衣棉被。组织图书的义卖，收益全都捐给福利院。甚至，还规定自己必须一年两次义务献血。

他说，现在毕业了，要回山区支教，圆他的一个梦。

而女孩家在城市，从小备受宠爱，毕业后也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当初和他在一起，觉得他为人诚恳热心，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可家人不同意自己和男友一起千里迢迢去到大山里。她害怕距离会让他们慢慢产生隔阂，直至消磨尽爱情。

他对女孩说：“你既然爱我，就应该支持我，让我去追求自己的梦。我会回来，但要先实现自己的人生。”

“我也爱你，舍不得和你分手。所以，你一定要等我啊！”

她含着眼泪问：“我不是不同意你去。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先努力工作，将来有了更大的能力，是不是就可以帮助更多的人了呢？”

男孩凛若冰霜，一言不发。

她的声音越发颤抖，近乎恳求：“我知道，支教是件好事……可即便如此，能不能给我一个等待的期限呢？”

男孩大义凛然，无动于衷。

许久，他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没办法承诺。”

女孩听闻至此，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那……分手吧……”

男孩好像被点燃了，瞬间勃然大怒，语气愤愤不平：“为什么你一定要那么小心眼儿？你说过爱我、支持我，为什么就不能为我等待几年？”

女孩痛哭：“我不是不支持你，我只是想要一个期限……”

男孩横眉冷对：“我去支教是善举，本来以为你也是一个的善良女孩，却没想到是这么的毫无爱心，心胸狭隘！”

他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大声，直至最后，终于拂袖而去。只留下女孩在原地哭得稀里哗啦，却终于没有去追。

说不清孰错孰对。

只不过男孩的话，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确是个好人。只不过，把所有的好，都付给了别人。

爱上他，你就应该心甘情愿地做出牺牲，就应该毫无怨言地默默等待。哪怕结果是无疾而终，哪怕时间是遥遥无期。

如若不然，你就是自私、虚伪、不善良，你就是狭隘、冷漠、与世界为敌。

他害怕辜负全世界，却唯独不害怕辜负你。他想要拯救全世界，却唯独不介意伤害你。

2

一位性格温和的朋友，几乎可以和所有的人微笑交谈，彬彬有礼。哪怕明知不喜欢对方，表面上仍然能够以礼相待，谈笑从容。

只是，单单面对自己的母亲，他便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在言语上粗暴应对，甚至呼来喝去。

一次，我去他家做客。正在客厅里聊着轻松的话题，他的母亲过来打招呼，一切是那样愉快而自然。

他的母亲和我们闲聊，说起今天出去逛街，买了一样什么东西。忽然，他的脸色瞬间转阴，一下子变得歇斯底里：不是不让你乱买东西吗？你买东西，怎么总是爱贪这种小便宜？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克制不住的狂躁，我坐在旁边，不禁吓了一跳。我们面前的他，总是那么性格温和，从未看过和谁红脸吵架。

他的母亲神色有些尴尬。老人家又和我寒暄了几句，便走开了。而他便又一如往常，和声细语。

我知道，他不是那种虚伪的人。并非在外人和家人面前，故意做出两种姿态。

他也向我坦言。不知为什么，陌生人与自己意见不同，往往能够忍耐情绪，不至失态；而当这个人变成了自己的母亲，哪怕只是一点小事，就会突然爆发，仿佛经历了情绪上的地震。

其实，何止是他。我们中的许多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考试不及格，却挑剔妈妈的饭做的不好吃；工作不顺利，却埋怨妻子房间整理得不干净；和爱人吵了架，却呵斥孩子太过调皮不听话。

我们对待陌生人春风拂面，对待家人却冷若冰霜。

我们以为，在家里就可以卸下防备，随心所欲。我们以为，无论怎样，亲缘的关系不会斩断，最终他们，还是会爱自己的。

却殊不知，有些伤痕，是无法弥补的。人们总以为来日方长，却难抵事事无常。也许哪一次分手，就成了永别；也许哪一次再见，就成了再也不见。

不爱你的人，才不会对你有过多的在意。你再声嘶力竭、再拼尽全力，也不会影响到他丝毫。

而爱你的人，却会在乎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因为对你付出了足够多的爱，才会渴望在你那里，得到相同的回应。

不把外人当家人，也不把家人当敌人，才能算作成熟的人。

3

一位好友的妈妈，是一所重点高中的名师。她在当地颇有名气，是学生和家长口中的金牌班主任。

她教过的学生，桃李遍天下。考上名校的，更是数不胜数。

唯独，她自己的孩子，高考时刚刚过了本科线，勉强被一所不入流的三本大学录取。

她的孩子，也在她的班级里。他每天看着自己的妈妈对其他同学柔声细语，耐心地给他们讲解题目，不厌其烦。

可是，当他遇到不会的题，她在讲解过一遍之后，就会变得异常烦躁：“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开窍？这么简单的题目，怎么就不会动动脑？”

有学生病了，她会格外上心。几天不来上课，就到家里去慰问。而他生病了，妈妈却只是丢给他一堆药。告诉他，实在坚持不住，就自己打车去医院吧。

“班里六十多个孩子等着我上课，总不能为了你一个人，把他们全都丢下不管。”

后来有一次，在办公室的门口，他听到妈妈和其他同事的对话。别人劝她多给自己的孩子多一点关注。他的妈妈却说：那怎么行，我可不愿被人在背后说，偏心自己家的孩子。

是啊，她没有偏心，甚至没有基本的关心。他的内心很孤独。一次又一次的在黑夜里痛哭。

可是丝毫没有用处。

她的学生们都考上了名牌大学，却唯他却名落孙山。

在所有浮华光鲜的背后，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成功的教育者。

只是觉得，她没有教育好，最需要她去教育的人。

4

威斯敏斯特教堂里，有一块无名的墓碑。

它的质地粗燥，造型一般，同周围那些质地上乘、做工精良的名人墓碑比较起来，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碑上连墓主的介绍也没有。

然而，就是这样一块无名的墓碑，却名扬全球。每一个到过威斯特敏斯特大教堂的人，都会前来拜谒，并被上面的碑文深深震撼着。

在这块墓碑上，刻着这样一段墓志铭：

当我年轻的时候，我梦想改变这个世界。

当我成熟以后，我发现不能改变世界，便将目光缩短了些，决定只改变我的国家。

当我进入暮年后，我发现不能改变国家。我便仅仅希望改变一下我的家庭。但，这也不可能的。

当我躺在床上，行将就木时，我突然意识到： 如果一开始我仅仅去改变自己，然后作为一个榜样，我可能改变我的家庭；在家人的帮助和鼓励下，我可能为国家做一些事情。

然后，谁知道呢？

我可能会改变这个世界。

5

穷则独身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可惜我们却常常以英雄自诩，只妄图一开始，就做那个改变世界的人。

曾经以为，自己会成为太阳，点亮每个阴暗的角落。最后却发现自己只是一盏油灯，照亮的，只是很小的一块范围。

最可悲的，是在油灯的一侧，总会有那么一处阴影。它离我们最近，却往往是最黑暗寒冷的所在。那阴影里，住着的是我们最亲近的人。

有时候，我们只想做别人口中的好人，最终却可怜了自己的家人。

有些人心怀天下，甘愿以世界为己任。那广博的心胸，即使不似上帝，也能抵得上半个神明。

无可诟病，也无从反驳。

只是，佛也曾说过：处处受生，众生平等。

既然如此。

你的爱，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作者：莫小叶。外表不坚强，内心不怯懦。写真挚、暖心、正能量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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