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地网友都晒着阳光明媚的春景和花花绿绿的公园时,北京市民只能调侃自己靠吃土喂饱自己。各大群里都在热闹地转发打工人在工位上被沙尘暴埋成兵马俑的图片,大家纷纷发文字分享着每天吃土的生活和心情,这是念佳心如死灰回到北京所迎接的生活。“沙尘暴真是应景,这才是此刻我心中的四月天。”念佳心里是这么想的。
夜晚的沙尘暴明显比白天时更加放肆,像一群拿着黄褐色麻布的小鬼在空中为所欲为地飞舞,他们用手上的麻布把路灯罩起来、把车灯罩起来、再把行人的眼睛蒙上、顺便把口鼻也封上。原本昏暗的灯光透过麻布显得更加虚弱,丁达尔效应让整个城市变得迷离又压抑。念佳走在楼房中间,刚好逆着风暴,腿在卖力往前迈人却不见向前进,没想到回家的路短短几十米却走得这么费劲,她跟风暴较着劲,更是和心底那个不知所措的自己较着劲。
晚上念佳被拉去陪自己领导和兄弟部门应酬,这次她不用一直敬酒或者帮领导喝酒,她只负责陪着笑脸、说些恭维话,在适当的时机举起酒杯向领导们邀个酒就行。觥筹交错后领导们情绪逐渐高涨,念佳看着自己的领导对着兄弟部门一单身男同事热情洋溢地推销她的时候,她知道他们已经进入状态了。
“谢谢张总好意,不过您不用操心,我没有恋爱的计划。”文佳凑近刚干了一杯精酿一屁股坐下来的领导小声说道。
“你现在三十了,年纪已经很大了,该把握住的就要把握住。你自己好好慎重地思考这个问题。”张总的眼镜快要滑到鼻尖,他低下头挑着眉非常不赞同地看着念佳。
听到把握二字,念佳心里咯噔了一下没再说话。什么时候应该把握呢?什么样的人应该把握呢?我爱的人他不见了,还把握什么呢?念佳一边想着一边眨巴着眼睛,把眼里的湿润憋了回去。
狠狠干了两大杯酒后,念佳静坐在一边发着呆。她脑子里只有慕谦冷漠的脸,和他说他要结婚了的声音。
“张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看到张总摇摇晃晃地坐下,她想这时候的男人是会大胆说真话的吧。
张总并没有扶起一直挂在他鼻尖上的眼镜,他转头眯着眼睛看着念佳,示意她继续说。
“您的妻子,是您这辈子最想要娶的人吗?”念佳望着他,仿佛对方的答案就是慕谦的答案一样。
“我今年44岁,我现在是最幸福的。我有一个聪明的儿子,我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我妻子给了我最大的幸福和性冲动,所以我很幸福。”张总说这些话的时候,扬着头微微笑着,她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是发自内心的知足和快乐。与之鲜明对比的是念佳的泪眼和僵住的表情,恍恍惚惚中她仿佛听到的是多年后慕谦说给她的话。
为什么要伤心,难道真如慕谦说的她还没有放下?她是知道自己毫无立场哭泣的,但这反而使她更难过。回家的路上,张总的回答一直在她脑中循环,这让她和沙尘暴的对抗像是被激起战欲的勇士,她感觉不到冷和窒息,只是奋力地向前迈着步子。
进屋打开房灯,念佳扔下托特包麻利地拿好衣服准备洗漱。“也许快快睡觉就好了。”念佳这样安慰自己。每当无计可施和伤心无措时,她习惯性麻醉自己去梦里,梦里有慕谦,或者梦里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