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歌原创作品——

长篇小说《前辈的人生》

        第一部    桀骜少年

                第七章    投师纸

第七章    投师纸

“你这个天杀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母老虎声嘶力竭。

“师娘，这腿是你自己打的，可不能赖我。”薛世光赶紧声明。

母老虎一听更气，恨不得再把薛世光暴打一顿，无奈腿疼得爬不起来，便想找帮手。

“小王，快下来！帮我揍这个没良心的。”

小王是刻字店里的二师傅，是早先出师后被胡老板雇下来的，薛世光来店里后就是跟着他学徒。二师傅知道老板娘的禀性，见她无理取闹，便待在阁楼上图清静，母老虎闹腾时喊他下来帮打，他装作没听见，就是不下来。

母老虎求援无果，只得掩旗息鼓。二师傅不比小徒弟，她也奈何不得。

这件事发生后，薛世光看出二师傅人品好，中午吃过饭后，便去二师傅住的小阁楼向他倾诉心声，请他帮着出主意。

“二师傅，我不想在这干了，太受罪了。”

“你家人同意吗？”

“我会向我大哥解释的。可是我的《投师纸》在她家，有什么办法能走呢？弄不好会吃官司的。”

二师傅听后，咂咂嘴，觉得是个难题。想了一会，又笑着问：

“你真想走？”

“都想疯了。”

“你别愁，现在正好有个机会。”

二师傅在胡家待的时间长，知根知底。他告诉薛世光，说今天胡老板赌气出走，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这母老虎晚上一定会出去找野男人，可能在外头鬼混两三天。你的《投师纸》在她的柜子抽屉里锁着，趁她不在时打开抽屉，你把《投师纸》拿到手，就等于是推牌九摸到了老小猴子，什么天牌地牌都不怕了。

二师傅还告诉他，他什么锁都会开，这事就包在他身上。毕竟薛世光是他教出来的徒弟，现在徒弟有难，为师定然慷慨相助。

果然，到晚上点灯时分，母老虎打扮得花枝招展，走出店门，又回头招呼二师傅和薛世光，说她要出去找老板，晚上不回来，要他俩看好家，丢了东西拿他俩是问。

深夜，二师傅用一个小锥子，捣开了抽屉上的铜锁，在一堆契纸下面，翻出那份《投师纸》。薛世光一把抓在手里，激动不已。

“小薛，我帮你，只求一条，不许对外人讲！”二师傅严肃地叮嘱一句。

“谢谢你，二师傅，”薛世光动情地说，“你救我出苦海，我要是出卖你，就不是人！”

过了几天，老板自己回来了。母老虎心虚，拿出窑姐儿的看家本领，狐媚浅笑，雨打桃花，竭尽全力笼络丈夫。

薛世光也开始实施他的逃脱计划，虽然《投师纸》已被放在锅洞里烧了，但也不能立刻就走，他必须创造一个离开的机会，不然东家会找大哥麻烦的。

那时街上有专门烧开水的老虎灶，居民喝开水都去老虎灶买，一分钱装一水瓶，比自家烧开水划来。胡老板家打开水的任务，自然是落在小徒弟薛世光身上。

连续几天，薛世光趁早晨出去打开水之机，花十几个铜板，吃了一饱油条，回到店里，早中晚都不吃饭，装肚子疼。

到了第五天，老板着急了，虽然有《投师纸》管着，徒弟伤亡可以不担责任，但是店里要是真的死了人，总还是个大不吉利的事。

于是，胡老板准了薛世光10天假，让他回家休息。

出了牢笼的薛世光，像鸟儿一样飞回到芜湖小云盘6号的大哥家，将学徒遭到老板娘欺压，又设法取出《投师纸》烧毁的的情况，向大哥说了一遍。

大哥听了，愣了一下，也没责备他，只是说了一句：“好兄弟，你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就这样，薛世光第一次学徒，不到一个月就结束了，虽然受了点苦，倒也没有留下后遗症。

后来听说，在薛世光离开胡文斋刻字店的第12天，母老虎见小徒弟还还没回来，就打开柜子抽屉找薛世光的《投师纸》，找昏了头也没找到，气得她拿着菜刀、砧板，站在店门口，斩一下骂一句：“杀头的薛世光！挡炮子的薛世光！不得好死……”

胡老板心下猜测，定是这徒弟受不了老板娘的苛刻，想法儿跑了，虽然惋惜，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也就没去找薛世光大哥理论。

母老虎失去这个不花钱的苦工，虽然大不痛快，但找不到《投师纸》，没了闹腾的依据，也就只能恶狠狠地骂一通街了事。

又过了两个多月，大哥通过朋友介绍，要薛世光到芜湖长街徽州码头旁的华泰印刷厂去学徒。

印刷厂和刻字店是同行，都是做印刷业务，只是规模大小不同，印刷厂比刻字店要大得多。大哥这样安排，是因为薛世光在刻字店干过，有业务基础，学起来更快些。

为了避免上次《投师纸》带来的麻烦，大哥和刘老板商定，换一种进门的办法，就像入学一样，通过考试，以成绩决定是否录取，成绩合格，可以不写《投师纸》，也不要担保人。

端午节的前一天，大哥领着薛世光去印刷厂赶考。刘老板亲任主考，考试的科目有绘画、书法、刻字三项。薛世光先画了一张自己最拿手的“木兰从军”，接下来写大楷、小楷毛笔字，这也是他的强项。最后用了10分钟时间，在一块石料上刻了“福如东海”4个隶书体印章。

刘老板是个行家，看了薛世光的考试作品，十分满意，对他大哥说：“薛先生，你弟弟是块好料子。只要他好好干，将来定能出人头地。”

刘老板的华泰印刷厂，比“胡文斋”刻字店的店规要宽松许多，学徒期间不仅管饭，每月还发5个铜板零花钱，也没有动辙打骂的严苛条款。薛世光进厂后舒了一口气，这才像个人过的日子。

华泰印刷厂也有个二师傅，名叫石江水。石师傅看过薛世光的考试作品，对这个有才艺的徒弟教得特别上心。仅过了3个月，薛世光就学会了石印制版、铅字排版、印刷和装订这些印刷厂的全套业务。

刘老板对此很惊讶，说这小子能的很，感觉这个徒弟真是没白招，这么短时间就能为他挣钱了。

特别是当他发现薛世光还会画山水、人物、花鸟时，更觉得他是个人才，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印刷厂业务拓展的前景，从此对他另眼相看。

刘老板家的其他人，包括老板娘和两个女儿大小姐、二小姐，都很喜欢他。

大小姐刘凤，已经16岁，她喜欢薛世光的能干和本份。二小姐刘梅14岁，比薛世光只大一岁，她特喜欢薛世光画的画，尤其是看到他画的花木兰持枪纵马的颯爽英姿时，眼都直了。

一天晚饭后，二小姐走进薛世光的房间，羞怯地扑闪着两只大眼，两手下意识地捏着衣角。

“小薛，你能给我画个像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