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鸣山· 王者(六)
—— 百里卓川
潼渊璨在巨大的疲惫里尽量让自己聚集精神,听清楚族长说的话。但这段日子是他实在太累了,虽然从他出生开始,他就已经习惯了紧张,压抑,乃至被恐惧时刻萦绕的生活,可那毕竟都只是罚渊造成的,三百多年里,一代代潼渊族人都在默默的增长着对它的耐受力,就算痛苦和郁闷多么挥之不去,身心却还是可以坚忍的适应的。
可这一次压力来与外界,来与训练有素的军队和神出鬼没的武者;来与完全不熟悉的,却又强大无比的人类。更麻烦的是,他们竟然对幻术、仙法都有着天然的抵抗力,一般的魇兽和潼渊族可以施展的仙法,都很快的被他们适应,效用大打折扣。
于是,为了对付这些难缠的敌人,潼渊璨不得不领着族人,去向罚渊索求更强大的魇兽,以及这些魇兽所能施展的更强大的幻术。这无形之中,反过来又让潼渊族承受罚渊的压力成倍增长,身心因此疲惫不堪到近乎痛楚。
“实在抱歉大族长……”潼渊璨用力的攥了攥拳头,尽量让自己集中精神,“您的意思是让我们把罚渊的裂隙打开的更大吗?可这太危险了,我们确实已经到极限了,不可能驾驭更多的魇兽了……”
“不……”寒怀居把语速放慢了一点,他能感觉到潼渊族的族长因为消耗了大量的元气而变得有些迟钝,“璨,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我很清楚不可能继续深入下去,只是如果葳蕤妖王愿意提供帮助,潼渊族应该还能再进一步提升驾驭魇兽的能力。”
“妖王?”潼渊璨皱起了额头,眉目之间不信任的拧结在一起,“他能怎么帮助我们?”
“我可以提升你们元气的充沛度,”葳蕤站在寒怀居的侧后方,平静的说道,“我也可以帮助你们入定的限制,甚至达到接近‘归镜’的地步。”
“你是说天君的水准?”潼渊璨眼里的惊异和疑惑更重了。
“不,当然和天君的水准还差一些,但我确实可以让你们不需要刻意入定,就可以反复快速的印刻已经掌握的仙法,虽然不能像山外山那样完善和长久,但我想也足以让你们深入到穷极的最深处了。”
“元神自印……”潼渊璨拼命的眨了眨眼睛,想要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一个妖王怎么做得到?”
“他不是普通的妖王,他是远古妖王——葳蕤。”
“远古妖王?!”潼渊璨吃惊的望向插话的寒怀居,接着又缓缓的把目光重新凝聚到了葳蕤的身上,“就是传说中,唯一活过上万年的生灵?”
“从你们为人的意义上,那不能算是活了上万年……”葳蕤淡淡的笑了笑,“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潼渊族长,如果我要让你们元气充沛,并且提高元神的印刻能力,我就需要你们的信任,这很重要。”
“可是,怎么做到呢?”潼渊璨仍然不能全部打消自己的疑惑,“毕竟妖王运用的并不是元气……”
“元真精三气虽然不同,但在源头上却是相同的,戒仕,可以化真为元,化精为元也没什么奇怪的,”
哪有那么容易!潼渊璨在心里想着,且不说戒仕的用途有多么特殊,那毕竟还只是自身之间的运用,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一个戒仕可以将自己的真气转化为别人的元气的。至于化精为元,理论上虽然也有可行性,这千百年来就没听说谁做到过,更不用说还要把自己的精气转化为别人的元气了。
“的确不容易……“葳蕤看到潼渊璨的犹疑还没有打消,便继续说道,“但并不是做不到,只是代价很大而已。”
“什么代价?”潼渊璨追问道。
“我所有的精气。”
“所有的?”
“是的。”
“这简直就是送命!”
“你说的没错……”葳蕤微笑着,“我就是必须把我的生命送给你们,才能做到我承诺的事情。”
虽然还是费了不少的时间,但最终潼渊璨彻底明白了大族长和这个远古妖王的意思,如果不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即便是一个活了上万年的生灵,他也无法完全相信对方要做的事情。保留自己的生命?去还要寻求死亡?
他费力的理解着这个诡异的想法,这个老妖王想要让自己消失,却不想让自己的生命随他一起消失。他希望他的本身——森林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而自己,那个叫葳蕤的家伙却就此怎么说呢?不存在了?抹杀掉了?
好吧,这个渴求就够古怪了,方法则更加匪夷所思。葳蕤将把自己所有的精气结成“形胎”,让潼渊族的人,利用驾驭魇兽的仙法来驾驭它。或者再准确一点说,通过驾驭的形式来吸收它,从那里获得充沛的元气以及增强元神的力量。
“形胎”似乎是一种非常古老的幻术,潼渊璨从来没有听说过它,但显然这种幻术将潼渊族和葳蕤在某种程度上合二为一了,所以,葳蕤的精气就成为了潼渊族的精气,而且一旦这种关联建立,,形胎就会借助葳蕤的知识,自动将精气源源不断的转化为元气。
不管潼渊璨怎么思索这件事,他都会为这个想法中间的某些环节而感到别扭,潼渊族的精气?这是什么意思?所有人的精气?这怎么想象?
可大族长似乎很理解这件事情,在他看来,这不仅是可能的,甚至还是必须的。老妖王把“形胎”留在罚渊,成为潼渊族的精气,等于把自己质押给了八鸣山,足以保证他不会有那个古怪的愿望之外的,任何别的企图。
一个完全丧失了精气的妖王能作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了吧?
谁知道呢!也许他会用那么什么“形胎”迷惑,乃至杀死所有的潼渊族?虽然宗族寒族一定会在外围仔细监督着这一切,可这个远古妖王要是想同归于尽呢?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如果他就是想呢?
潼渊璨沉重的脑袋里胡思乱想着,可他还是同意了这样的提议。还有别的方法吗?如果睿智而又谨慎的大族长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证明不会再有别的更好的可能了。潼渊族已有的手段已经用尽了,八鸣山正在慢慢的被那些狂热而又可憎的人类侵占,他们的世居地又要沦丧了。
潼渊璨没有经历过流浪的生活,但一代代族人的记忆里,他仍然感觉得到那种屈辱和恐惧,没有哪个有尊严的神族愿意成为没有世居地的世落,更不用说已经成为大岳宗的他们。
所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潼渊璨走到了葳蕤的身边,伸出了手。
“那就拜托您了,葳蕤妖王。”
战争达到了一个极端惨烈的新境界。这是杞祝没有想到,也不愿意看到的。
在突破潼渊族‘境界’最后屏障的时候,他以为战争已经到了尾声,可出现在他眼前的那片巨大的树海,成了他和罚渊之间最大的障碍。尽管杞祝不太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但眼前不可言尽的壮观,却让他明白这片树林也许是他迄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大的麻烦。
匪夷所思的巨大树干指向天际,树冠遥不可见却又遮天蔽日,明明在远处看到的不过是一片低矮树林的概貌,走进前所有的人却像蚂蚁一样迷乱在这如山般的巨树中。明明举目之间几棵树干就已经塞满了所有人的视野,可在树影憧憧到层峦叠嶂的空旷里,杞祝却能感觉到几乎无边无际的树海,遍布了整个世界。
就像整个众生界的森林都在这里一般……杞祝在内心中思讨着,八鸣山的大岳宗有这样的力量吗?
“主上小心!”就在杞祝思讨之间,几个巨大的黑影从空中坠落了下来,十几个武者随即出现在了杞祝的周围,扑向了正在撞向他们主上的黑影。
尖啸,怒叱,战斗的声音在四处冲撞。杞祝没有动,可周围的空间却已经彻底沸腾了起来,魇兽,巨大的魇兽,铺天盖地的魇兽,漫向了杞祝和他的军队,这些巨大到普通房舍一般的怪物,在更加巨大的树海之中,却袖珍如雀鸟与老鼠似的,成群结队的,蜂拥的,塞满了人类军队之外的所有空间。
可渺小的如蝼蚁一般的人类,却在敕令的加持下,将自己岌岌可危的一隅顽强的坚守着。铁槊军团的长枪与巨盾,在仓促的战斗中不停的调整,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最终还是封闭成了一个环形,将自己的统帅护在了当中,武者借助高超的武技在各种缝隙和空间中穿梭,在天空与地面之间交织成了疏而不漏的“防护网”,让任何敌人,就算能突入最初的防御,也会在后面的阻击中寸步难进。而主上的近身侍卫,司徒家的十几个高手,则是这层层防御的最后一道防线,伫立在杞祝周围,随时准备着用自己的生命来防卫能突破到这里的更大的危险。
所以,杞祝现在还不需要动。可他知道,如果继续这样袖手旁观下去,他的军队迟早是会被消耗殆尽的。
敌人在无穷无尽的增长,而他的军队却只有正在不停减少的不到三万人。
敕令也许可以让他们战胜三十万人的敌人,可却绝不可能让他们抵御无穷尽到简直能淹没世界的魇兽。
人会一个一个倒下,战士会一个一个牺牲,战线终究会无可奈何的崩溃,接着就是全军覆没……。
杞祝叹了一口气,这不是他能接受的,所以,他拔出了腰中的剑:“天诛”。
闪电,巨大的闪电将遮天蔽日的树冠撕开了耀眼的裂痕,在一阵惊天动地的炸裂声中,将一颗巨树击穿了,就像山川崩坍一般,巨树在缓慢的摇坠中,卷起的风啸浑浊了天地,仅仅是在风中飞舞的沙粒,就击穿了无数的魇兽。
接着,一道,两道,三道,闪电宛如神灵投下的长矛,正在用开天辟地的力量惩罚着凡世的众生。
“条件?”使徒傲慢的,略带嘲弄的笑着,“不,主上,’天诛’作为敕令与其说是条件,不如说是代价。除了必须使用这把剑以及公家血脉之外,它需要的是使用者三十年的寿命。”
“所以,主上,在使用它的时候,你最好慎之又慎……,别一不小心还没实现你的愿望,就英年早逝了……”
当闪电如箭雨一般弥漫在四周,当哀嚎,叫喊,在爆炸的轰鸣中此起彼伏的时候,杞祝痛苦的心灵里闪过了使徒的这些话。不,他完全不惧怕丧失三十年的寿命,如果结局是不可避免的毁灭,谁又会在惜区区的三十年呢?他真正感到痛苦的是天诛召来的闪电他是无法控制的,毁灭无差别的落在了他的军队与魇兽之中,除了握着“天诛”的人,无人能保证自己不成为这敕令的牺牲品。
这是必须的,也是不可避免的!作为王者的杞祝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可痛苦还是无孔不入的在他的身心里动荡着,似乎有一个更深沉的自己,潜藏在那本应该已经逝去的过去里,不停的,虚弱的,感到罪恶……。
“还有两千多人吗……”在天诛的怒吼渐渐消去,倾倒的巨树,终于不再能完全遮挡住天空的视野,杞祝借助鹰王的眼睛,用观阵快速的轻点了一下剩余的军队。
“希望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一切必须要值得!”杞祝感觉到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僵硬的颤抖,“否则,否则,我绝对饶不了……”
“你……就是你!”一个声音含着无尽的怨恨穿透了杞祝的耳膜,他身边还活着的侍卫毫不犹豫的迎向了那个声音,却在几个闷哼之中,颓然的坠落在地面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你!就是你!我绝对饶不了你!”一个人,一个愤怒的人,正在从烧焦地面升腾起的烟雾中缓缓的走了过来,他的面庞被污渍和血污模糊的没有了模样,只是一双凶狠到悲怨的眼睛,死死的盯向杞祝,“你就是那释放闪电的恶鬼!我不会放过你,我绝不放过你!!”
杞祝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人不可能拥有的眼睛在来人的身后睁开了,黑暗中它巨大的瞳孔里,恒久的蔑视就像寒冷一样穿过了所有生命的褶皱,然后厌弃的把它们扔在了混沌的灰烬中,任其腐烂,任其枯朽,任其在虚无里一文不值。
然后……然后……然后……。
杞祝惊恐的,无力的,绝望的被那双非人的眼睛凝视着。
然后……然后……然后……。
那双眼睛让他看到了一切,毁灭就像潺潺溪水一般无声的从他的身边流淌过去,凋零了所有的生灵,文明在缓慢却又穿越恒长的时间里破碎,混杂在山川的崩塌里被岁月挤压成齑粉。
“一物不活,众生皆死。”被那双眼睛彻底慑服的杞祝,头脑中无声的出现了这句话,那就像一道命令,一个指示,要求他记住这句话,理解这句话,然后相信这句话就是杞祝自己的……。
眼看就要这样了,眼看一切就会如常所愿了,眼看——
“杞祝!醒来!!!”一个老人的声音摇撼了杞祝的神志,虽然就那么一瞬间,却也足够了来者将他拉扯出那眼神的镇压。
紧接着,杞祝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抽离,就好像他被驱赶出了自己的身体一般,跌跌撞撞的翻滚到了一片白色的光芒里。
“我们需要好好的谈一下,作为公家血脉的年轻人……”一个老人,从正在暗淡下来的光芒里走了出来,他疲惫而又忧愁的面容背后,无尽的森林正在慢慢的铺展在有些恍惚的杞祝的眼前。
寒怀居很满意自己这样死去,作为一个大族长能为他的族人牺牲是他的夙愿。他曾经担心过自己是否没有了这样的机会,毕竟,他并没有像他的先辈们那样结了“心界”。
寒怀居的叔父在把大族长位子传给他的时候已经九十四岁,可仍然像一个没有过成人礼的少年一般,只有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神才能隐约的显露出他真实的经历。
“怀居,大族长的位子更多的不是权力而是责任。一旦我把他传给你,你就必须做好为了这个身份牺牲一切的准备……”
寒怀居从小就做好了为自己的族人付出一切的准备,他崇拜他的叔父,看着他以一个少年的身份却能超越所有的族人,把寒族的天赋运用到了极致。
几乎每一代大族长都是通过‘心界’来达到能力的巅峰的,为此他们牺牲了太多的个人生活,没有后代,没有情爱,没有家庭生活。
可令寒怀居感到沮丧乃至羞愧的是,作为一个想要成为大族长的人,他顺利的成长,结婚,生子,建立家庭,过着可以称为幸福的生活。虽然这一切不算是坏事,却让他幼年时隐藏在新的大族长的梦,变得自以为是的有些丑陋了。
凭什么他这样沉迷于家庭生活的普通人却还梦想着一个必定要为宗族做出巨大牺牲的职位?以为自己是谁呢?那些寒族里比他努力百倍的人,那些为了让自己的能堪当大任而结成“心界”的人,难道他们不比自己更适合成为大族长?
“八鸣山的大岳宗到了需要一个可以统筹全局的大族长的时候了……”寒怀居的叔父在十年前曾经充满信任的看着他,“先代们需要身先士卒,需要站在整个宗族的前面披荆斩棘的去开拓,去以一挡百,可从我开始,局势已经变了,我们已经是一宗一支——不——现在已经是二支的三族大岳宗了,实在需要一个可以统筹帷幄的谋略者,来做大族长了……”
这个年轻的老人从族长的位子上退下来十三年后,心满意足的走了,他相信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他看到了形族的加入,并且坚信在新的大族长的领导下,八鸣山的大岳宗还会进一步在壮大中走向更好的未来。
在做了二十三年的大族长之后,寒怀居达到了叔父的期盼了吗?
是的,他是一个懂的如何权衡的人,族内的团结,宗族与支族的协调,或者八鸣山与阿修罗乃至于这个世界的关系,他都能够处理的颇为妥帖,如果没有杞祝的出现,也许他这样一个筹划型的领导者,还是能够为八鸣山带来长足的发展的吧?
可杞祝来了,带着他的军队,带着战火,带着纷争。
八鸣山需要一个能征善战的大族长了……,可他却不是,他两鬓以及斑白,额头上爬满了皱纹,虽然不曾懈怠技艺,可毕竟他已经是一个六十三岁的老人,没有“心界”,天赋的运用虽不平庸,但也并不惊艳,作为一个冲锋陷阵的强者,他看起来并不算非常合格。
在危难的时候,作为大族长他称不称职呢?寒怀居惴惴不安的忧虑着,也许他不该是大族长,八鸣山还是需要一个像叔父和先代们那样强大的领头人吧?
但到了这么紧要的关头,他已经没有了空间去思考这些,只能先把眼前的一切尽力做好。
可当那巨大的闪电在空中此起彼落的咆哮的时候,当爆裂的火焰在倾倒的巨树中将潼渊族的战士一个个碾压、焚烧的时候,寒怀居在疼痛欲裂的愧疚中呻吟着。
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结了“心界”的神族?为什么作为族长他不是宗族里最强大的战士?为什么他要站在后方看着族人死去?
“不!我绝不容忍你们这样死去!”寒怀居嘶吼着,从闪电外的巨树上不顾一切的冲了下来。
当庞大的树海在潼渊璨的眼前拔地而起的时候,他并没有太过惊奇,葳蕤形胎的力量早在这片树海出现之前,就已经灌注到了他的身体里,他感觉到了那强大的元气,正蠢蠢欲动的想要释放他元神里的印刻的法诀,而就在他试探性的释放了几个平常的仙法之后,他也清楚的感受到了“元神自印”的过程。
在下来的战斗中,只要元气是充沛的,他和他的族人就可以无限制的施展仙法和操控魇兽,这将使他们战斗力发生一次大的变化。
可最重要的还不止这些,形胎正在缓慢的加速释放它那雄厚的精气,在罚渊周围就迥然间绽放出了葳蕤的真身。
森林,巨大的树海,这些已经不是参天,更像托举天空的树木就是远古森林的本来面貌吗?潼渊璨感慨着!没错!这力量足以让他们利用罚渊去召唤穷极最深处的魇兽了,树海强化了罚渊的稳定性,减轻了潼渊族那桎梏般的压力,现在可以让更混沌,更噪乱,更狂暴的修罗界的力量成为八鸣山大岳宗斩敌的利剑了!
从来没有过的轻松在充沛元气的身体里鼓荡不休,兴奋与喜悦的感觉充斥在潼渊璨的心胸中,他坚定的相信,扭转战局的胜利已经不可置疑。
可那从天而降的闪电,那不可言状的力量把一切又都重新撕裂了,魇兽在死亡,族人在倒下,触手可及的胜利似乎就要溜走了……。
可已经近在眼前了,谁又能放弃?
就算是天神的震怒,潼渊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怯懦!他毫不犹豫的和族人们驱使着还能控制的魇兽,继续冲击着敌人的阵营。这闪电似乎并不能分出敌我,人类坚忍的阵线一样在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四分五裂。
这就是机会!一定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