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打开手机一看,上面赫然亮着“冬至”,二十四节气之一,在内陆地区或者更北的地方意味着冬天真的来了,接下来是小雪、大雪、小寒、大寒,天气是实实在在地冷起来了!可这里,还只需要穿一件薄薄的线衣,脖子上绕上一道轻抱薄的纱巾就可以了,纵然是这样的穿着,在正午的时候,到外面热辣辣的太阳底下走一圈,也会被晒的浑浑然。正在神思北国的寒冬的时候,手机“叮咚”一响,学生发来一条短信:老师,冬至快乐!要吃冬至丸哦!
冬至丸其实就是汤圆,闽南地区到了冬至这一天是一定要吃这个的,不外乎来年甜甜蜜蜜团团圆圆的意思,这和我的家乡大不相同,我们那里好像并没有把冬至当一回事,了不起,有长辈记起来了,淡淡地说一句:哟,冬至了!附带着感慨一下似水流年。而闽南这里,则是全家的一件大事,据说其隆重不亚于元宵节,一家的大大小小不论隔多远,都要回来聚到一起,甜甜蜜蜜地吃冬至丸。
冬至团
闽南人似乎对汤圆这种甜甜、糯糯的东西情有独钟,冬至要吃,元宵节也要吃,不过那时候不叫冬至丸,而是状元丸。闽南人的口味似乎很偏好甜食,很多食物都会放糖,甚至馒头包子里面也会放,吃起来甜津津的,这里很有名的厦门小吃黄则和的花生汤,一小碗的份量,可是舀一口来吃,那甜味儿实在是浓!还有“烧仙草”“仙草冰”,也是我爱吃的,一大碗,又甜又凉,夏天吃上满满的一盒,实在是很好的享受!我还是算爱吃甜食的,所以对这些汤呀、饼啊、糕点什么的都还能接受,觉得也挺好吃的。
烧仙草
仙草冰
仙草蜜
可是有一次和同事去餐馆吃饭,大概是想念家乡那种麻辣咸香的口味,点了一个最家常的鱼香肉丝,坐等着做好了送上来。等了老半天,好不容易上来了,拿起筷子,挑起一根笋丝,竟然是甜的!好胃口当时一下子就全没了,两个吃的人都大呼小叫起来:“这是什么东西!”老板慌里慌张地跑过来,一脸惊惶失措的笑容,还没有问清缘由就习惯性地一叠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哦!”等到终于弄清楚怎么回事了,他才笑着说:“我们这边就是这样做的嘛!”态度还是一样的歉然,语气却很委屈。
前思后想一下,我们也无话可说,这里的吃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有点甜的呢?没有办法,入乡随俗,我们这些外乡人不可能一下子改变人家数千年来的饮食习惯,惟一能做的就是以后每次下馆子吃饭的时候,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掌勺的师父(还不敢只对服务生说):千万、千万别放糖啊!如今大概是叮嘱的多了,有些馆子慢慢开始调试他们的烹饪方法,渐渐地不放糖,比较适合我们的口味了。
花生汤
有个老年老师对沃尔马的售后建议说:把你们的手工馒头拉一些过来,随着免费的购物车一起!她的意思是让沃尔马的购物车过来接师生去购物的时候顺便带来一些馒头,其实就是很普通的发面馒头,不同的地方就是没有放糖,很多人去沃尔马购物的时候都会买上一大袋,算是天天的过早的问题解决了,不然的话,出去周边的地方,都是甜的香芋饼,花生汤,麻薯……北方来的人大都吃不惯。不过学校终究是学校,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对于这里的民情风俗是一个很大的冲击;学校周边的馆子也是五味杂陈了。
前段时间,学生街上居然有一个买掉渣烧饼的,那是武汉04年的时候风靡一时的小吃,如今还记得当时的盛况:常常是一家小小的店铺,门口却排起长队,一直蜿蜒到马路中间去,密密的一对人,眼巴巴渴盼着的就是这个掉渣烧饼!居然说是武大还是华科的几个学生搞起来的,打了一个概念牌,说是“土家风味”,所有买掉渣烧饼的店铺都是拿粗笨的原始木材一段段地布置起来的店面,看起来的确有一点少数民族的风味;他们还有一个销售的绝招,那就是所有买出的烧饼,都用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装起来,看起来卫生干净,不会烫手,拿在手里,让人想起张爱玲小说中的一个女主人翁来,就是拿了这样一个口袋,装了一纸袋的糖炒板栗,在冬天和丈夫并排坐在人力车上各怀心思地出去走亲戚——掉渣烧饼的牛皮纸袋让人想起旧上海的风情。所以那一年,这样的掉渣烧饼在武汉是满大街都是,大家手里拿着的,包里放着的,都是这个。
不过,话说回来,掉渣烧饼的味道实在不坏,看起来焦黄的底壳,油光发亮的饼面上撒着小块的肉末,吃起来香香脆脆的,偶尔嚼到一块肉末,满嘴冒油,感觉真的不错。在闽南看见这个,自然是激动不已,立马就买了一个,可是那饼却比武汉的掉渣烧饼瘦了一圈,上面撒的肉末也不多,惟一没有变的是那焦黄发亮的油光劲儿!在我们的抗议声中,买烧饼的却和我们攀起老乡来:“你们是北边来的?哟,也是武汉的?我来这之前在关山呀,关山,知道不?”“晓得,晓得,我们在广埠屯,近得很!”其实我不太会武汉话,可是既然人家热乎乎地和你套老乡,当然要做出老乡的样子来。不过买烧饼的老乡刚刚泪汪汪了一会儿,就开始抱怨说:“做的是没有武汉大,这里的物价贵呀!武汉那边的东西哪里有这样贵的!”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人家是老乡,不远千里地跑到这边来做个小本生意,养家糊口实在不易,我们这些老乡不体谅,谁来体谅呢?俗话说的好,人离乡贱,物离乡贵,我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又是冬至了,想想流年易逝,去年的冬至刚好有课,一下课,就有学生急急忙忙地收拾书包,兴冲冲地往车站赶。一问才知道是要回家去过冬至。有个学生叫李家炎,整日里笑嘻嘻的,就是课堂上,看着老师讲课的时候,也是一副喜悦的神态,很是讨人喜欢。一下课,他就跑过来问我:“老师今天吃冬至丸没有?记得今天要吃冬至丸啊!”后来我也跑到超市去,挑挑拣拣地买汤圆,他也正好在里面,和几个人唧唧哝哝的,却是在买电磁锅。看到我,他们就坦白说:离家太远了,他们要买一只电磁锅在宿舍里煮冬至丸吃,还叫我不要声张,要知道他们的宿舍是限电的,不能私自烧电器。想想他们为了吃上一回冬至丸,煞费苦心地到了要违反校规买锅来煮的地步,我也不便说什么。几千年来的风俗养成的胃口,岂是离家远或者一下子可以断得了的?就好像我们这些北方来的人,心心念念地想着热干面、面窝、小笼包子和豆皮一样。
豆皮
面窝
热干面